“我知道了。”
梨白抚住衣裙下摆,微微一躬,“宁先生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梨白刚刚搬来锦伦大厦才只有两个月,在这里并没有独立的工作间,因为她只能拿起画夹到客厅里给宁墨画肖像。然而梨白前脚刚进入自己的闺房,后脚宁墨就跟了进来,将门一关,挑了挑墨眉,撇了撇嘴角,“外面太吵,还是这里清静。”
“我没让你进来吧?”
梨白被他挑起怒火,“你给我出去。”
宁墨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眸子清亮透澈,四处打量着她的房间,身躯与面容带了岿然不动的山峦之风,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宁墨……”她叫。“嗯,小北,怎么了?”
没有外人在场,他又重新唤她小北。梨白愣在那里,看他幽黑的眸子里笑意如是清晨涨潮的海水,而头顶的灯光扑照下来,更增添了海水的幽静与幽远。梨白微微垂目,眸中的亮色倒像是退潮的水,抽走了她所有的触觉和痕迹。“怎么了?”
他问。梨白扬起头,“算了,你就坐在这边吧,我给你画像。”
宁墨坐下,将椅子转向梨白,正对她微微低垂的眼睑。“你要油画还是素描?”
她问。“随便。”
宁墨略带笑意,“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样子。”
“你想看自己,照镜子不就成了。”
“不一样,我想看的是,你眼中我的样子,明白吗?”
“这有区别吗?”
梨白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当然有。”
宁墨没有再作具体的解释,眼神向前,看着她画画的细节动作。梨白想节省时间,给他画素描,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又快速的低头。他的双眸乌亮,隐隐盛着夜空璀璨的星芒,而他的神色却是肃然,带着一点悲凄,因此在梨白的笔下,就呈现出一张美得让人心疼的脸。梨白隔着两米的距离,一直低眉敛目站立,这个样子的宁墨与往常不同,少了一点意气风发,因此她看他的次数越来越少,好像仅凭自己的记忆在悄悄的画他。这个男人说得一点没错,她现在画的正是自己心中他的样子……想到这,梨白眸子微微灰败,恍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男人要看的,正是她的心虚与慌乱呢。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怕看他吧。她抬了抬头,像不信邪似的看向那张俊逸的面孔,然而她的视线焦点却是虚的,而他的视线却是实打实,始终一动不动的落在她身上。正是画到他唇角的时候,他薄薄的唇紧抿,却让她忽然想起那天他亲吻她时霸道而又狂野的样子,而时至今日,好像还唇齿生香,余味悠长。啪的一下,手中的铅笔忽然就断了,她低头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抚在画中他的唇上,来来回回,连笔迹都变得模糊了。她有些恼,拿断了笔芯的笔在他唇上随意的涂画着,画得乱七八糟的,以宣泄自己的不满。“画得怎么样了?”
他忽然抬起头,直起身,走过来,毫无预兆的探过他的脑袋,挤在画作前,“这个?”
“对不起,我没画好。”
梨白挤出一点笑,“要不,你坐在那里,我帮你重画?”
“嗯,其他都画得很好,就这嘴唇,差强人意。”
宁墨指着画作,摇头。她反驳,“至少我没将你画成猪。”
“小北……”梨白皱眉,“干嘛?你还要不要画?不画就快点走。”
“不要这么凶。”
宁墨说话时顺过手捏了捏她的脸,将她捏出一缕笑,“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观察力不够好。”
“哪里不好了?”
梨白不服。宁墨低下头,用脸对着她的脸,“你再好好看看,看看我的唇,再看看你的画,完全不是一个模子的。”
“喂,你说话归说话,把头靠得这么近干什么?”
梨白推了推他靠得过份近的脑袋,那份诱人的美色容易让人慌张。哪料这家伙却一把擒住她的脑袋,手指揉进了柔软的发丝中,凑过身子就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唇角慢慢的下移。“我只是觉得,你该好好观察观察我的嘴唇,或许,再好好感受感受它的温度,你就会画得更好了,嗯?”
他的话句暧昧,呼吸停在她的耳畔,小小的动荡却在她的心里逐渐旋成了涛天的旋涡。梨白脸一红,扬手就要打,这家伙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环到了自己的腰上,然后贴上自己的唇,在她的唇上慢慢的厮磨,慢慢的打转,美其名曰让她好好的感受感受,找找感觉。梨白看向英俊的宁墨,那真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优雅干净的味道和成熟稳重的气息奇妙地交融在一起,无声地吸引人的注目,也无形地给她带来了压迫感。他的唇移向她的眼睛,强迫她闭上,然后唇角移到她的耳畔,移向她的脖颈,像个温柔的纵火犯,让梨白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燥热。门外有敲门声,轻轻的响了响,房间里刚刚燃起的火焰还未散蔓开就遭到残忍的扑灭,原本两具紧密相贴的胸膛忽然快速的分开。而一直不动的她却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弹起,头狠狠地撞到了宁墨的下巴。进来的梨洛端着一杯咖啡,左右的看,宁墨正坐在椅子上一坐不动,一副完美模特的样子,梨白站在画架前,居然只草草的勾了个轮廓。“我来送咖啡,宁先生请。”
梨洛说着将咖啡递过去。宁墨却弹弹手指,示意她放在桌上,似乎没有任何要理她的意思,梨洛退出,转身时注意到梨白脸上尚未散去的潮红和尚未平稳的呼吸。梨洛出去后,梨白放下铅笔,“宁先生请回吧,已经很晚了。”
“这画还没画完。”
宁墨明显没有要走的意思。“可以明天继续。”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宁墨……”真是见鬼,碰到的都是什么妖孽啊。“是不是还没有感觉,咱们再接着找找?”
宁墨眼里的笑意蔓延,像把熊熊燃烧的火。愣了三秒后,梨白忽的向着宁墨蹿过去,两只手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就要把他往门外推,宁墨顺势伸腿一勾,抱着她贴到了旁边的门上,趁机索了个晚安吻。然而迅速弹开,滚回了他的坐位上,邪气的笑着,“今日事,今日毕,不准偷懒,知道吗?”
梨白芳息混乱,抹抹嘴唇重新站了起来,赌气似的拿起铅笔继续站在画架前,五分钟后,一笔也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