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追世子了。”
陆珍唇角弯弯,“陈神机使扛劲儿,且折不了呢。”
阿克摇晃着手解释,“瞧你,说什么呢,我……我根本没往那上头想。”
木香垂下头低声咕哝,“都在脸上挂着呢,能骗的了谁啊。”
嘿!这小丫头。阿克睖了睖木香,对陆珍道:“大人叫你一回来就去宰相街。出大事儿了。”
他压低声音,“高阁老好像被魇着了,跟其他几位阁老议事呢,突然倒地不起。郭阁老赶忙上前去扶,哪成想……高阁老醒过来了,跟疯了似的咬住郭阁老的手指头不放……” 阿克抹把汗,“反正廷文阁那边乱成一团。亏得徐阁老的小厮机灵,看出高阁老许是魇着了,跑出来找人帮忙。找着找着就找到咱们这儿来了。”
陆珍挑起眉梢,缓缓颔首,“看来妙远不想给高阁老活路。”
转而看向阿克,“你先去宰相街,跟大人说,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我这就寻她去!”
“真神了,你居然什么都知道。”
阿克十分佩服,“成!我先过去。你赶紧来啊。”
陆珍应了声是。 …… 庆安坊里一片死寂。 不见常在树下玩耍的小童,亦不见围坐在墙角纳鞋底的媳妇子。陆珍站在坊门口,望着空空荡荡的街道,微微颦眉。 木香犹疑着说道:“姑娘,这……该不会是给咱们下的套儿吧?”
“不是套儿。是阵。”
陆珍唇角抿成一字,深吸几口大气,“奇门锁魂阵。”
闻听此言,木香瞪圆眼睛,“若是一个时辰之内闯不出去,我跟姑娘就……” “肉身腐败,魂魄锁在阵中永不得超生。”
陆珍脊背发凉,握住扫天帚的手不可抑制的颤了颤。眼下神机司能上剑的只有陈孙两人。且陈闻礼去追宋彦不知何时回来。孙恪在宰相街,抽身不得。 一个时辰很快就会过去,但等孙恪等人察觉出不妥,她很有可能已经跟木香葬身此阵之中。 木香咕咚吞了吞口水,“她竟然能令姑娘全无察觉走入阵中……” 狠角色呢。 陆珍最先想到的就是运用无相小神功。 默念咒决单脚顿地,全无反应。奇门锁魂阵不止锁魂还能锁住法术? 陆珍抿了抿唇,拿出扫天帚,“多说无益。开始吧。”
掏出一道黄符掐诀念咒,腾地燃起一人多高的火苗,陆珍挥动扫天帚闪动火苗慢慢前行。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被火苗燎出一行焦黑。陆珍沿着焦黑的石板路慢慢往前走,边走边叮嘱木香,“脚尖顶着我的脚跟,一步都不能落下。”
木香重重点头,“姑娘放心。”
她不会给姑娘添乱。 两人一前一后以极其怪异的姿势一步一步往前走。庆安坊很大,石板路很长。只要她二人能够沿着这段路走出庆安坊就能保住性命。 然而,妙远岂能轻易放过陆珍? 陆珍和木香仅仅走出十几步,妙远骤然现出形貌。她站在顾府门前,笑盈盈的对陆珍道:“前番陆五姑娘到在庆安坊看了一场多年前的大戏。而今陆五姑娘再到庆安坊,我妙远自是不能慢待。”
陆珍脚跟与木香脚尖相抵,停了下来。偏头去看妙远。阳光炙热,映得妙远那张并不年轻的面庞浮起两团红晕。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陆珍暗暗点头。这是个漂亮的坏女人。 “你怕我坏了你的好事吧?”
陆珍昂起下巴,神情倨傲,“你在高阁老身上种下恶鬼,为的就是咬人手指头?”
与妙远对视须臾,轻笑出声,“你一定还有更大的图谋。江山?皇位?左不过是欲壑难填。”
妙远仰天长笑,直笑到眼角溢出泪珠,眸中满是悲怆,“江山皇位与我受的委屈相比又算的了什么?我要让你们大周永无宁日。”
“你不是大周人?”
陆珍旋即了然,“你一定是羌人。”
妙远听了这话无端生出怒意。看向陆珍的眼神令人胆寒。 陆珍赧然笑笑,“你脸上又没写着字。我猜错了也是在所难免的。不如,你直接告诉我得了,省得闹出误会你不高兴。”
妙远不耐烦的斥道:“聒噪!”
扬起手打出一道寒光直逼陆珍身前那团火苗而去。 陆珍暗叫声不好,挥动扫天帚拂向寒光,两厢碰触的刹那,寒光没入扫天帚,陆珍顿感掌心凉意沁骨,换左手握住扫天帚,右手放在背后攥得紧紧的。 实在是太凉了。激的她半条胳膊都麻了。 妙远见状哈哈大笑,“裴东斋的徒弟就这点子能耐?”
陆珍不甘示弱,扬声道:“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就会逞口舌之快?”
说话功夫右手暖和过来,重新握住扫天帚,拧眉思量对策。 妙远无非是想拖住她,时辰一到她和木香肉身在阵外腐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陆珍摸出道符捏在指尖,但等妙远分神就打过去。 妙远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讥诮的看向陆珍,“死到临头还嘴硬。”
陆珍笑意更冷,“你想把我拖死在这阵里。我偏不死!”
说着,将手中符咒打出去,喝声:“定!”
妙远并没有如陆珍所愿被定住,而是身形一晃了无踪迹。 “她会分身。”
陆珍捏着袖子抹把脸,对木香说道:“继续走。”
木香嗯了声,脚尖顶住陆珍脚跟,不敢有半分懈怠。两人刚走出三四步,妙云又再现出形貌,语调轻快的说道:“你若是认输,我就放你们出去,如何?”
陆珍乜了眼妙远,轻叱一声,“你会有那么好心?不对,你根本就没心。在人身上种恶鬼,多歹毒的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儿?还有沈主事,他没招你没惹你,你干嘛跟他过不去?我们刑部回廊险些叫你震塌了。你干的就不是人事儿!”
妙远淡淡回道:“有因必有果。高良行心思本来就是歪的才容得下恶鬼附身。他若是行得正坐得端,任何邪祟都近不得身。至于姓沈的……也不是无缘无故。”
陆珍抿唇不语。听妙远话中意思,似乎沈主事跟她有一段渊源。难不成是……爱而不得? 不能吧。沈主事少说得比妙远大上十几岁。而且他也称不上风流倜傥。妙远图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