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帝弯起唇角,用眼神示意高傥吃糖,“吃吧,吃吧。特特给你预备的。走的时候带些回去。”
拿回去分小陆一半。罚了她半年俸禄,气得她连新褂子都没穿。高傥把糖放进嘴里。小孩子嘛,哄哄就好了。 吃了两块糖,喝了半盏茶。高傥又道:“苏州那边来报,说是玉阳观跟凉州也有关系。”
元和帝眼帘微阖,一点精光闪现,“如此说来,妙远跟凉州脱不开干系!”
“到也未必。”
高傥犹疑着说道:“貌似她……来自夫余。”
闻听此言,元和帝心里咯噔一声,挑眉看向高傥,“你说什么?”
声音颤颤,可以听出他十分诧异且非常激动。 “或许她来自夫余。”
说法不同,意思相同。他不能确定此事是否属实。 元和帝眸光沉沉,“尚未证实?”
高傥缓缓颔首。 元和帝的运势起始于夫余。所以那里对他而言有着不同于别处的意义。高傥深知个中关窍,便愈发谨慎小心。 “夫余长公主姜慈兴许是假死。”
虽然此事只是源于小陆那套玄而又玄的说辞。但是高傥认真思量,觉得小陆并非瞎编乱造的人。别看她平日爱说笑,事关家国,孰轻孰重她还是拎得清的。且小陆能掐会算。可能是她运用法术窥得前事,却不能对人言明。 这就叫天机不可泄露。 事关重大,得先跟陛下请个示下,才好派人去查。 “假死?”
元和帝眉头紧皱,后颈冒起一丝凉意,喃喃着说:“怎么可能?”
霎时间,前尘往事好似潮涌,一波一波展现在元和帝眼前。姜慈的的确确死了。但却不是死于服毒。元和帝胸膛起伏。 难道……她骗了他? 元和帝定定心神,“既有疑问,那就去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高傥应是。 金喜春见元和帝面色微变,忙给他续上热茶。元和帝握住茶盏,略有些烫手却将他心中忐忑稍稍压下。 元和帝神情恢复如常,“哪儿得来的消息?”
高傥回道:“匿名密报。臣觉得蹊跷,拿捏不准该不该查,是以……” “查吧。若果真是她……”说到此处,元和帝忽然顿住。若果真是她为何会跟凉州有所牵连?难不成她误以为老三是她的儿子? 她不是蠢人。岂能看不明白这里边的弯弯绕? 高傥最好能查个水落石出。元和帝唇角坠了坠,吐出一口浊气,挑眉问道:“飞一趟夫余要多久?”
这个……他不知道啊。 高傥犹疑片刻,道:“天不亮起飞,下晌应该能到吧?究竟多久,还得问问小陆。”
横竖他也没得飞,问了也是白问。元和帝端茶抿了一口,惆怅的说道:“今年没去秋樱山避暑,总觉得少点什么似的。”
宋琛告诉他鬼灵的事,多多少少令得元和帝生出戒备。 怎么就拐到避暑上头了?高傥想了想道:“下次再去也是一样的。”
“下次不知何年何月了。”
元和帝有些难过,“凉州那边终有一战。若然战事胶着,哪还有闲情避暑?”
“您多虑了。”
高傥给他宽心,“凉州兵不强,马不壮。不用月余就能平定。”
元和帝却不认同,“他们有夜叉有七芒鬼蝠。”
“咱们有神机司啊。”
而今的神机司似乎不大行。高傥又道:“还有小陆。”
小陆一人能顶半个神机司。 元和帝喟叹道:“陆五终归年少。”
换做从前,顾大国师在朝中坐镇。定能叫那逆子不敢轻举妄动。元和帝垂下眼帘。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阿彦病重的消息应该送到凉州了吧?”
元和帝问道。他给凉王去信,以宋彦病重为由,令凉王速速进京。倘若他有异心,必然有所动作。 高傥点着头道:“算算路程就是这一两天。”
还是飞着快。可惜武德卫就小陆一个会飞。要是多几个会飞的,能省不少事呢。 元和帝眸中划过一丝狠厉,“我倒要看这逆子有没有胆量反了我。”
怎会没有呢?凉王备下夜叉和七芒鬼蝠不就是为了造反吗?为何陛下到现在还不肯相信凉王是个不折不扣的忤逆子? 从宫里出来,高傥骑着马慢慢悠悠往家走。阿克与他并辔而行,“高二姑娘的风儿吹的街知巷闻。小陆肯定觉得解气。”
高傥神情淡淡,唇畔浮起一丝冷笑,“连武德卫的人都敢惹,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老虎屁股摸不得!”
“就是!老虎屁股也咬手呢!”
阿克恨恨撇嘴,“居然还敢闹将上门,口口声声把妖精送官。他好大的脸。不过我也没客气,捂嘴的时候连鼻子一块捏住了。”
甭管小陆解气不解气,反正他解气了。话锋一转,低声提醒,“大人,姑娘就快生辰了。”
高傥有两子一女。他尤其疼爱小女儿。 “这么快又一年了?眨眼功夫婉姐儿就十三了?”
高傥诧异的偏头看了看阿克,“你说……送婉姐儿什么好呢?”
过完今年的生辰就该给婉姐儿寻一门好亲了。高傥暗暗哀叹。才刚懂事的年纪就要为人妻为人母。光是想想就觉得揪心。 “您往年都是送头面。”
阿克蹙眉思量,“今年还是送头面吧。姑娘出阁也能用得上。以后传给媳妇或是女儿都行。”
大人舍得花钱,用的都是上等宝石。当成传家宝绰绰有余。 高傥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女孩子嘛,银子和首饰都能傍身。走,去撷金阁!”
阿克笑着答应一声。他最爱逛撷金阁了。那些亮闪闪的戒指、耳坠子漂亮的能把人眼睛晃瞎了。光是看着就高兴。大人给姑娘选头面的时候,他偷偷给媳妇买。 就是吧……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媳妇在哪。没事儿的,有了漂亮首饰还愁没媳妇?阿克摇头晃脑哼着小曲儿。 两人两骑拐过街口远远就见前边围了好些人。 阿克抻长脖子,哎呦一声,“干嘛的这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是不是卖大力丸?”
握缰绳的手紧了紧,“哪儿来的闲汉?不知道这处不让卖药吗?”
说着,扭脸去看高傥,“大人,小的去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