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出什么事?”
金喜春唯恐高傥误会他幸灾乐祸,眉宇间浮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按说陆五姑娘本事大,不用太担心。可……我这会儿眼皮子总是跳……” 高傥瞥了金喜春一眼。叫老金说的他心里也怪不得劲的。他倒不是怕小陆出事,而是怕小陆又惹出乱子。 身为上峰,他得给下属收拾残局。 好烦!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高傥略一颔首,挑眉吩咐阿松,“你去外边转转。速去速回。”
意思是让他上外头收风儿。阿松躬身领命,快步出了偏殿。 金喜春一颗心悬到嗓子眼。今次设宴与往常不同,倘若出了岔子,陛下必定徒增烦恼。作为近侍,他的差事最难当。 千千万万可别节外生枝。满朝文武吃好喝好就得了。 金喜春腹诽的功夫。阿松匆匆回返。 高傥不由得蹙起眉头。一来一回如此之快? 嗯,不用问也知道,出事了。 金喜春也跟着紧张起来,但是面上却不显,唇畔仍旧挂着得体的微笑。 阿松走到高傥近前,俯下身子,压低声音,“阿克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宫门外候着。说是有要事向您回禀。”
“回来了?这么快?”
高傥惊讶之余,暗自松了口气。他不求阿克立多大功劳,盼只盼阿克能全须全尾的回来,继续在他身边当差。 阿松虽说也不差,但是跟阿克比终归欠点机灵劲儿。 “拿上我的牌子,去把他接进来。”
高傥吩咐完阿松,转而对金喜春道:“今儿个真是双喜临门。先前派到鬼庭十三宫刺探消息的小子平安回京了。”
“是啊?”
金喜春喜上眉梢,“我得赶紧去向陛下禀报此事。”
美滋滋的呼口气,“荡平鬼庭十三宫指日可待!”
八字刚画了一小点。老金也太心急了。高傥腹诽着,点头附和,“是是,很快很快。”
金喜春没多耽搁,立马回去跟元和帝回禀此事。 他刚走不大会儿,阿松就把阿克带入偏殿。 见过礼后,高傥唇角微坠。走的时候挺白净,在鬼庭十三宫没待几天,怎么黑成这样? 啧…… 鬼庭十三宫的水比不上京城。 不养人! 高傥收回思绪,沉声问道:“究竟有何要事,速速报来。”
阿克不光脸黑,从前那股子机灵劲儿也没了。 从前但凡要紧事,不用等他问,阿克就叭叭叭儿的说开了。 鬼庭十三宫风水也不行。 阿克稍一愣怔,撩起眼帘瞟了瞟阿松。 阿松在他戒备的眼神中紧抿唇角。他们可是同吃同睡同上茅厕的好兄弟。有什么事儿是他不能听的? 阿克这小子出去办了趟差事,反倒跟他生分了。 哼! 且把这笔小账记下来,回头让阿克请他去澹烟楼吃马到功成宴! “说罢,说罢。”
高傥不耐烦的摆摆手,“都是自己人,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阿克应了声是,“小的与华小道人放了把火将鬼庭十三宫烧的干干净净……” 什么?高傥差点激动的站起来。 阿克出息了?! 这就把鬼庭十三宫烧没了?心思电转,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小陆没有用武之地了? 箭在弦上发不出去,她心里能舒坦? 她心里不舒坦,肯定得闯祸。 头疼。 高傥隐在袍袖下的手攥起又松开,“道观烧了,那些个门主宫主呢?”
“他们……”阿克边说边向高傥走去,看起来似是不想阿松偷听。 婆婆妈妈的模样引得高傥心里腻歪,却也没有阻止。 暂且由着他就是了。这个毛病等以后慢慢帮他改正。 高傥脑子里合计着如何能让阿克阳刚回来,眼风犹如鹰隼,十分准确的捕捉到向来走来的阿克伸手探入腰间荷包。 荷包里装的什么?高傥油然而生戒备之意。说时迟那时快,阿克两指捏出黄澄澄的一角。 高傥眉梢动了动。 符纸?! 阿克什么时候学会甩符纸了? 这个念头方才闪过,就听头顶轰隆隆一声巨响。砖石瓦砾旋即倾泻而下。正正好好落在阿克与高傥中间的金砖上。 殿中所有人皆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唬了一跳。也都同时将视线投向露出青天的屋顶。 陆珍脚踏金灿灿的“树枝”,宛如花中仙子,盈盈飘下,“大人,您没事吧?”
高傥脸比锅底黑,闷闷嗯了声。 他说什么来着?小陆就是个惹祸精! 京城不许擅用法术,她不知道?她擅用法术飞着玩也就罢了。只要没人瞧见,权当她没飞。可她胡闹居然闹到宫里来了。 把偏殿的屋顶给弄塌了! 塌了…… 饮宴的大日子,整出这档子事,如何收场? 反正他不管了。也管不了。 陛下怪罪下来,就让小陆蹲大牢去。那地方管吃管喝,总比她在武德卫强。 高傥面色由黑转为黑红,看样子是气急了。 然而陆珍恍若未见,朝阿克厉声喝道:“呔!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皇宫胡闹?!”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高傥颇为意外的瞪圆眼睛。究竟谁胡闹?你先搞搞清楚不行吗?刚要说话,一道黄符自陆珍指尖飞向阿克。 阿克没有半分惧色,同样用符纸回击。 高傥将到在舌尖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如此看来,阿克不像是阿克。小陆……高傥的视线在陆珍飘逸的衣袖以及翩翩若仙的裙摆上匆匆掠过。 嗯,小陆还是小陆。时时刻刻都在惦记自己飞的漂亮不漂亮。 陆珍和阿克对着甩符。高傥和阿松一步一步退至墙角。两人后背紧贴墙面,方才舒了口气。 “天大的事也得等他们甩完再说。”
高傥既是安慰自己又是安慰阿松。 摊上小陆这样的属下能有什么办法? 就……先忍着呗。 阿松头回看甩符,激动又开心。 “哟哟,阿克手腕挺灵活啊。”
阿松抱起肩膀,兴致勃勃的说:“甩的真利落。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偷偷练会的这一手。这小子,心眼挺多。背着咱们偷学法术。”
高傥用眼角横了横阿松,“那是偷学就能学会的吗?到底怎么回事还得问小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