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得空上街逛游? 这到底是去救人还是散心? 小黑鸟仰起头,似是在等高傥示下。高傥沉着脸横它一眼,闷闷的说:“京城要什么有什么,用得着你捎?”
小黑鸟似是听出高傥语气不善,眼神无辜的盯着他看了片刻,道声,“大人保重。”
便唿扇着翅膀往窗户那儿飞。 还得给它开窗!又得灌一屋子冷风。高傥腹诽着站起身,刚迈出一步,就见小黑鸟倏地穿过窗棂,消失的无影无踪。 诶?它会穿墙术? 高傥望着小黑鸟消失的方向抿紧唇角。会穿墙术干嘛敲窗?直接飞进来不就得了? …… 桑敬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负手而立,胸中涌起万丈豪情。 “老张,咱们多久没飞了?”
张玟站在桑敬背后,低头打量脚下金灿灿的“树杈子”,听到桑敬发问,沉吟片刻,道:“反正有日子了。”
御动“树枝”的田螺精被他二人挡住视线,急的它直跺脚。 能不能腾出点地方呀!木香大姐儿在前边领路,它要是跟不上,就算姑娘不责备,它脸上也挂不住啊。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中闪过。张玟终归忍耐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你往旁边梢梢,咱俩并排站着。”
桑敬依言照办。两人肩并肩负手而立。颔下胡须迎风拂动,衣袂翩跹。把“仙风道骨”四个字儿拿捏的十足十。 他俩倒是痛快了,就没想过身为家养妖精的它有多难。 真是要了亲命了。田螺精没办法,只得踮起脚尖,竭力向前张望。 …… 元和帝凭栏而立,望向远处旌旗烁烁,羽纛粼粼。 金喜春亦是心潮澎湃。陆五姑娘启程了,上路了,出发了!按照她的说法很快就能大捷而归。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不知陆五姑娘想要什么赏赐。他别的本事没有,在陛下面前提一提陆五姑娘的功劳那还是手到擒来的。 元和帝收回视线,转过头盯着屋脊上的仙人乘凤,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 怎么了这是?金喜春略加思量,低下头默然不语。身处无极殿,陛下必定忆及顾大国师,以至于心中恨意丛生。 这又是何必呢?人都死透了。再为前事烦扰也没什么意思不是? 金喜春腹诽着向后退一步、两步,想了想,就此停住。陛下这股子邪火来得快,去的应该也快。只要他不声不响,陛下就不会注意到他。 金喜春将将站定,小黄门趋步到在元和帝面前回禀,“高指挥使求见。”
高儿来了。元和帝收回视线,吩咐道:“取些茶点,我跟高儿在这处坐一坐,聊一聊。”
金喜春领命去办,待他回返,元和帝与高傥皆是神情凝肃。 又怎么了这是?金喜春指点小黄门将香茶等物摆布妥当,便又悄无声息的在离元和帝三步开外的地方站定不动。 元和帝端起茶盏,吹散水面上的热气,状似无意的问道:“陆五有没有提及归期?”
高傥缓缓摇头,“没有。”
别说归期了,现而今他连小陆在哪都不知道。她仗着自己通法术,根本不把他这个上司放在眼里。 反过来,他还得帮小陆在陛下面前说尽好话。 这倒也就罢了。关键是他现在正查小陆呢。绕来绕去,把他自己给绕迷糊了。 她不光是惹祸精还是专门克他的扫把星!高傥唇角微坠,“小陆已然先一步奔赴凉州。”
元和帝端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隔着氤氲水汽看向高傥,“不是荡平鬼庭涧吗?为何更改的如此突然?”
是啊,为什么呢?他也想当面问问小陆,是不是想去凉州逛游才谎称孙陈二位神机使等她搭救。 高傥沉声道:“凉州情势有变。内情究竟如何,小陆没有细说。想来必定非常紧急,否则她不会置鬼庭涧于不顾,匆忙赶往凉州。”
在他没弄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之前,绝不会把孙陈二位神机使牵扯进来。万一陛下认为他二人不堪大用,岂不是砸了人家的饭碗?高傥想了想,继续说道:“待凉州平定,小陆自会去到鬼庭涧与郭神机使等人汇合。”
闻言,元和帝略微松口气,“近来不轨之徒作乱,殃及平民。朕心实在难安呐。”
您下一道罪己诏呗?小陆临走之前也让他劝陛下下诏罪己来着。可他实在是开不了口。 “陛下无需自责。”
高傥温声安慰,“无非是些乌合之众,搅不起大风浪。”
元和帝浅浅笑了,话锋一转,问道:“京城还太平吧?”
“太平。”
高傥想都不想,朗声道:“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有您坐镇必然太平。”
“是吗?”
元和帝眉梢轻挑,长叹一声,“太平就好。”
高傥隐在袍袖下的手握住袖口,语调轻松,笑说道:“微臣闲来无事翻看多年前的邸报,发现您那会儿下谕旨的措辞比现在严肃多了。”
元和帝没有如高傥所料那般舒展眉头,而是反问道:“现在不严肃?”
金喜春撩起眼皮瞥了瞥高傥的后脑勺。即便没看到老高神态,但也不难猜出他此时心情忐忑。陛下这句问话,委实不太好接啊。 要怪就怪老高话多,好端端的提邸报作甚?就不能聊聊天气,聊聊吃食?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金喜春暗暗在心里摇头。 高傥露出憨直的笑容,“也严肃。但是现在的严肃更为亲切,从前的严肃令人心生敬仰。不大一样。”
金喜春不由得瞪圆眼睛。老高居然轻而易举的把这茬儿糊弄过去了?啧啧,老高真是深藏不露。平时瞧着跟黑脸门神似的,谄媚起来就连他这根老油条都自愧弗如。 转念又想,老高是从潜邸摸爬滚打一点一点混出名堂的。要是连这点子本事都没有,纵是长着八百多个脑袋也不够砍。 元和帝目光沉沉盯着高傥看了片刻,忽然松开眉头,轻笑出声,“你啊你,嘴巴抹了蜜似的。”
高傥也跟着笑,“您是知道的,微臣向来心口如一。尤其在您面前,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