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你没疯。”

林依含的手紧紧握住口袋里的水果刀，语气却再平常不过，“你当然希望我疯了。”

门口的佣人觉得有些不对劲，轻轻在门口问道：“小姐，没有什么事吧？”

梅朵将门错开一条小缝，“没事，你去忙吧，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进来。”

说完，梅朵将门一锁，冷笑着向里面走了几步，“有话快说。”

林依含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威胁我，五年前，你找来几个男人糟蹋我，怂恿我害掉喻言的孩子，五年后你又怂恿我把喻言绑到金色皇朝去，甚至还害死了我的孩子，对不对？”

梅朵冷笑一声，悠哉地迈了几步走到椅子前坐下，看了看满屋子的凌乱，啧啧了两声，“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又何必来问我，还拿我屋子里的东西撒气。有生气的功夫，倒不如多长点脑子，下次别再那么蠢。”

林依含闭了闭眼睛，声音冷得彻骨，“没有下次了。”

梅朵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没错，你是没有下次了，司空昊现在已经不要你了，孩子你也没有了，你还有什么？”

林依含已经将水果刀从口袋里面缓缓掏出，藏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向梅朵，“小妹，我是说，我们都没有下次了。”

梅朵望着林依含冰凉绝望的眼神，忽然有那么一丝恍惚，好像面前站着的是一具僵尸，没有一点生气。下一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只觉得腹部一凉，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她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林依含的手握着水果刀突然刺入又拔出。林依含没有丝毫恐惧害怕，好像刚才真的只不过拿着这把刀削了一个苹果，冲梅朵木然一笑，“小妹，你还好吗？”

梅朵一把捂住自己的腹部，血立即染透了她的衣裳，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那把刀的寒意，一下子凉到了她的心里。她咬了咬牙，从椅子上撤开，想要尽量离林依含远一点，“你疯了……”林依含看了那把水果刀一眼，又冲她扯了扯嘴角，“没错，我的确是疯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小妹怎么还明知故问呢？从前，我是个傻子，现在，我是个疯子。”

说完，林依含又拿着水果刀一点一点地逼近梅朵。梅朵忍着剧痛，摔倒在地，一点一点地向门口挪去，声音有气无力，“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

林依含冲梅朵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要吵，你一吵我就会害怕，一害怕我就不知道会刺到哪里去了。”

梅朵忽然觉得面前的人是个魔鬼，语气有些软，“依含，我求求你，你放过我，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我刺你几刀，再给你道个歉，看你会不会答应啊？”

梅朵已经疼到麻木，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绝望地看着林依含，“你要报复我？难道你就真的那么无辜么？我可没说你必须去害死喻言的孩子，所有的坏事都是你自己想去做的，你自己也是一个满身罪孽的人，凭什么来说我？”

林依含似乎被梅朵惹怒，“你胡说！要不是你，我和昊现在还好好的，都是因为你……”司空昊和喻言一接到司空家打来的电话，立即上了车，赶了回来。刚刚走上二楼，就看到佣人站在梅朵的门口，脸色有些不对。司空昊眸光一凝，走到佣人面前，“怎么回事？”

佣人有些担忧地向里面望了一眼，“林小姐和小姐都在里面，我刚才听到里面好像有争吵的声音，小姐好像还叫了一声，但是小姐又吩咐了，不管听到面发生了什么，也不许进去，老爷和太太今天又都不在家。”

司空昊脸色一沉，“胡闹，去把备用钥匙拿来！”

佣人立即吓了一跳，跑去拿钥匙。喻言握了握司空昊的衣袖，“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司空昊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淡淡点了点头，接过佣人递来的钥匙，将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凌乱。梅朵无力地喘着粗气，“要不是你当初撞死了喻言的奶奶，我又怎么会威胁你。”

这一句话，原本是对林依含说的，紧随着司空昊走进来的喻言却听得清清楚楚。她整个人愣了一下，看向地上的梅朵，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司空昊看着眼前这一幕，连忙回身，冲愣在当场的佣人，“快叫救护车。”

梅朵虚弱地笑了笑，嘴角依然带着几分轻蔑，“我说，是林依含撞死了你奶奶，当年，我亲眼看到她开着车，将你奶奶撞飞，然后逃之夭夭，可怜你的奶奶如果及时送到医院还不至于丧命。”

喻言顿时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发了疯地跑到林依含的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林依含轻轻一笑，“没错，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你奶奶、的确是我撞死的。”

喻言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五年前在奶奶尸体前的那一幕，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了下来，“为什么是你撞了她，为什么你不救她！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你害死了她，我肚子里面最无辜的孩子，你也害死了她，你该死！”

说着，喻言一个甩手，狠狠给了林依含一巴掌。林依含一侧脸，眼泪也哗哗流了下来，“打得好。”

喻言紧紧咬了咬嘴唇，又是一个甩手，“啪”又给了林依含一巴掌。林依含似乎丝毫都感觉不到疼痛，睁着一双眼睛瞪着喻言，“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吗？你真的以为我做过了这些就能够心安理得了么？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把昊从我身边抢走，我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来？”

喻言有些无力地看着林依含，“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林依含嘴角微微扯动，距离喻言又进了一点，“喻言，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是这丝毫不能改变我恨你的事实，我们之间，就在今天做一个了断吧。”

说着，林依含蓦然又抽出水果刀，对准喻言的心脏，狠狠刺了过去。喻言丝毫没有察觉林依含拔刀，等到意识到林依含要刺向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愣怔。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男人的大手蓦然握住刀刃，紧紧地抓住，不让那把刀再往前进一寸。司空昊目光阴冷，紧紧抿着嘴唇看向林依含。喻言看着面前的那只不停往下滴血的手，心里莫名一疼，“司空昊！”

司空昊一只手将她揽在身后，一只手仍然握住那把刀：“你还要伤害多少人才肯罢手！”

林依含呆呆地看着司空昊的手，手中突然失了力气，缓缓松开了刀柄，有些恍惚地轻轻唤他，“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司空昊将那把刀甩在一旁，“你的不是故意，已经害了太多人。”

林依含看着司空昊的血，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一样，绵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啊，我不想失去你，昊，为什么你不明白。”

司空昊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明白的是你，你的这种爱，我宁可不要。”

林依含愣了一愣，缓缓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眼泪无声地滑落，她将灵魂出卖给魔鬼，日日做着违心的事情，宁愿永远陷入罪恶的深渊，只想换回他的爱。可是现在，他居然不要……救护车呜咽呜咽地驶来，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喻言和司空昊一起帮忙，将梅朵送上了车。只有林依含一个人，冲着那群忙碌的身影笑了笑。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为她，从来没有一刻，她觉得自己如此孤独落寞。失魂落魄地走出梅朵的房间，一步一步，她走上了司空家大宅子的最顶层。十几年前，司空昊曾经带她来过这里，他说，这里能看到最美的风景。林依含抹了抹再一次模糊的双眼，俯瞰着脚下，轻抿嘴唇，赞叹一声，“真的好美。”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以一个飞翔的姿势跃出了窗外，眼泪也随之飞出，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对不起……”司空家的花丛里面，花正开得美艳妖娆，林依含从天而降，在花丛里面静静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