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不是躲开,而是张开双臂想要接住他,即使自己可能会受伤。萧慕怀坠至下方,正中洛清筱的怀抱。他实在太重,洛清筱负荷不住,不住的向后踉跄。结果地上的板子再次松开,两人抱在一起,不停的向下跌落。也许是到了头,两人终于停了下来。洛清筱感觉头晕眼花,有些呼吸不过来一般。抬头一看,她被萧慕怀紧紧的抱在怀中,而他们二人此时正处于一个非常狭窄的空间。萧慕怀的手十分滚烫,环住洛清筱的腰部。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后背冰冷一片,像是有台制冷机不住的吹风。“大…大人…您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冷?”
虽然按道理来讲,像是这种地道应当会湿冷些,但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寒气往身体里钻才是。萧慕怀摸了摸她背后的那片墙,发现那有一块硬硬的板子,轻轻的的瞧了瞧,瞬间裂出条缝来。木板的后面一个空洞,一阵阵寒气正从那里飘出来,一点点的往人的身体里钻,冻的洛清筱牙齿咯吱响。外面的温度不冷不热,洛清筱怕热,今日所穿的衣服都是挑薄的来。而萧慕怀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不过是多了层外衣罢了。洞中的寒气甚是霸道,洛清筱又是个不耐冷的人,一会儿,眉眼就挂了一层白霜,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洛清筱的眼睛已经半阖不阖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好困好冷,她好想睡觉,费力的睁开双眼,虚弱道:“大人…我好想睡……”萧慕怀将身上的外衣费劲的脱下来披到洛清筱的身上,不停的摩擦着她的双手,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筱儿,你不要睡,醒醒,不要睡。”
他们二人之中,唯余火折子那豆丁点光芒在顽强的闪烁着。洛清筱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伸出右手抚上他的侧颜,将困扰自己多日的疑惑问出。“大…大人…那把弩…究竟是什么来历?”
她想,即使要死,也必须把这个问题给问出来,不然她到死也不能舒心。萧慕怀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关心着那把弓弩。他慢慢的陷入回忆之中,用最平淡的语气像萧慕怀诉说着当年的艰难与困苦。三年前,萧慕怀还是个毛头小子,他在沉稳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当时年轻气盛,认为靠自己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故而他选择隐瞒自己的身份,偷偷的混入了新兵之中。当时的他也是不知天高地厚,总想着冒进立功来证明自己。在一次的冲锋陷阵中,萧慕怀惨遭敌人陷害,落入他们的圈套,差点就要死在战场上,是那个男人回头拼死救他一命。说到这里,萧慕怀不由得哂笑一番:“如果不是因为他,可能我在三年前就已经死在了敌人的大刀下。”
洛清筱呼出一口冰雾,身体本能的贴近萧慕怀以寻求温暖。她现在的头脑还算清明,愧疚道:“大人…是我不…好…”萧慕怀用坚实的双臂圈紧了洛清筱,将自己身上的热量源源不断的传输给她,见她对此感兴趣,复又再次讲述后面的事情。“我们战胜回京,迎接我们的不是无上的嘉奖,而是他家破人亡的消息。”
打退北方蛮夷之后,他们班师回朝,萧慕怀是受到了嘉奖不错,但是那个男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刚一回京,他就接到了自己家破人亡的消息,他们一家全部遭到权贵迫害,原本温馨的小家只余他孤身一人。除此之外,那名权贵害怕男人立功回来找他们算账,故而又捏造了一个可笑的罪名,将他关入大牢。萧慕怀得知这一切后,动用自己的力量将男人从监牢中救出来。除了他,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那是他的女儿。孩子实在太小,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在救回来没两天的功夫,也跟着去了。女儿死后,男人万灰俱灭。什么保家卫国,在妻儿面前显得一文不值,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留在他们身边。能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有一点——手刃敌首,为死去的家人报仇雪恨!萧慕怀得知后,却罕见的阻止男人的去向。当时他是这么跟萧慕怀讲的:“大人,你我早已两不相欠,现在唯一能支撑我活在世界上的,唯有手刃了那混蛋!”
萧慕怀无法忘记男人仇恨的眼神,但是却无法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承诺道:“你若信我,就等我一个月,去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那也是萧慕怀上任北镇抚司提督亲手办理的第一个案子,快准狠的抓到那名权贵的把柄,把他押入大牢。男人的心愿已经完成,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这时,萧慕怀再次出现拉了他一把。萧慕怀需要再澄情坊留下暗桩,男人觉得自己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表示愿意听从他的差遣,这便去了。萧慕怀感叹道:“他未入军中是一名铁匠,这两把弓弩皆是他在军中所制。当年若非他拿着弩拼死相救,我早已不在人世。”
这也是为什么萧慕怀会对那弩有这般特殊的情感,还如此珍惜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