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冲在前面。”
“谢谢李叔。”
李芷兰本是对霍海天颇有微词，但此际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本来，以李栋现在这么敏感的身份，虽然霍老爷子并未公开他离开霍氏集团的原因，但那是业界公开的秘密，大家都已经猜测他是涉嫌商业泄密罪。在这个风口浪尖，谁敢接纳他？可霍海天居然让他半个月之后就去公司上班，很显然，这真是提前精心安排过的，绝非是父女俩今日逼宫的结果。李栋更是感激涕零：“二少，你如此待我，今后但有吩咐，无所不从。”
霍海天也十分感怀：“李叔哪里的话？我少时还不能提供权势富贵时，你都肯诚心帮我。我们合作多年，风雨同舟，危难时刻，我岂能弃你不顾？你放心，今后但凡有我霍海天一天，就有你一天。”
“好！反正我李栋今后就唯二少马首是瞻了。”
霍海天亲自送父女俩出门。上了车，李芷兰神色有点不安：“爸，我们现在把希望全部压在霍海天身上，值得吗？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你看霍家老爷子那么大声势，霍海天肯定是斗不过他的……”李栋长叹一声：“兰儿，你也看到了。二少仁义待人，可不是作秀。要是作秀，他就不会让我半个月后就去上班了。你还年轻，不认识人的品质，我从小看着二少长大，跟他合作这十几年来，他从来不会见利忘义。不止对我，还有他的那些合作伙伴，你都看到了，他在利益分配上面，从来不是一个自私自利之徒。在这方面，他比老爷子做得更好，更得人心……而且，我们现在除了效忠二少，也的确没有别的选择了。”
“可是，我认为我们至少应该再跟他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李芷兰低声说了几句，李栋最初面露不安之色，但听女儿说完，立即说：“行，我想，这个条件二少是会答应的。”
几乎是眨眼之间，春天就来了。连续几个艳阳天，花园里的桃花一夜之间就开满枝头。米宝拿着剪刀剪了几枝桃花，又拿除草机在草坪上修剪一阵，不过半小时，额头上竟然微汗淋漓。她脱下手套，擦擦汗水，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一口，很惬意地在躺椅上坐下。微风吹来，桃花花瓣一层一层飘落，很快，她的头上脸上就沾了一层薄薄的花瓣。将掌心轻轻翻转，一片花瓣不偏不倚地落在掌心中央。她反手，看着花瓣徐徐飘落地上，然后，拿出手机。刚打开新闻页面，立即弹出一个重磅新闻，“霍氏集团掌门人被揭发多项罪名，其中包括：走私军火、涉嫌洗钱以及大规模逃税等，有关方面正在展开调查。”
那是向最高部门实名检举揭发霍氏集团存在的问题以及霍老爷子的罪名。每一项，都提前了相关证据。有评论猜测：“控告人应该曾经是霍氏集团重臣，所以才能掌控这么多证据。不过，如果这些罪名全部成立的话，此控告人要么成为污点证人，要么会一同受到惩罚……”种种小道消息都将幕后控告人指向了“李栋”，均猜测李栋是为了报复老爷子将其开除出霍氏集团，所以，反戈一击，哪怕玉碎瓦全。李栋的控告，米宝本是意料之中。因为，所有资料，都是她提供给霍海天的。但米宝意外的是，李栋居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去霍海天公司上班，而是很高调地出国旅行，完全跟霍海天撇清了关系。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大家都以为他消失了，没想到，他却非常高调地杀回来，紧接着，便是他实名对霍老爷子的检举控告。当天，李栋便被有关部门控制，据说，他交代了霍氏集团的许多惊天猛料。随即，调查组便开始入驻霍氏集团，在霍氏集团措手不及时，已经展开了调查。任凭霍老爷子千算万算，他也没料到李栋会以这种“自杀性”的方式向自己宣战。每一个财团的背后，都会有一些不清不楚的糊涂账，霍氏集团走到今天，没可能事事光明磊落。不止霍氏集团的元老们慌了神，就连霍老爷子也慌了神。因为，调查组来得实在是太过迅速，快到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的余地，所有的档案，所有的财务，所有的秘密……根本来不及处理。集团公司的所有高层几乎全部被分别传唤。每一个人，都单独被约束了行动自由。霍氏集团上下，瞬间人心惶惶。纵然是最漫不经意的小员工，也预感到，山雨浴来风满楼。这一次，霍氏集团才真是要伤筋动骨了。霍老爷子整日闭门不出。他的整个智囊团都被彻底控制，甚至连身边的贴身保镖李军都被传唤。整个人，忽然成了孤家寡人。比上次公司陷入经济危机更令人恐慌，上次危机四伏时，他还存在，霍氏集团的灵魂人物还可以挺身而出。可这次，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纵然已经活过了大半个世纪，甚至经历了几次大战的洗礼，他依旧觉得，末日，是真的来了。不少媒体试图采访霍海天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毕竟，他现在已经是霍老唯一存活在世界上的儿子。但是，哪怕是最八卦的媒体，最厉害的小道消息，也查不出霍海天有丝毫和霍氏集团相关的业务往来。经历了好几次风雨洗礼，事实证明，霍海天的发家，完全靠自己。当初他创业的资本只有区区20万美金。这20万，完全是已故的霍老夫人私人留给他的积蓄。而霍海天本人，已经在这个消息流传之前，去了美国出差。媒体根本就找不到他。米宝仔仔细细地看完了所有能收集到的小道消息——别小看这些消息，事实证明，许多小道消息到最后都是真的。她只是和所有人一样，都在猜测李栋实名控告的意图。按理说，李栋就算被开除，就算失去了霍氏集团的股份，可是，他多年身居高位，作为霍氏集团的元老之一，身家丰厚，住的是大别墅，出入也是豪华房车，就算什么也不做了，后半生也足以安享晚年。而且，他的独生爱女李芷兰前程似锦。他本人也家庭和睦，一直跟妻子的关系相当不错。这样的一个人，难道是活腻了？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米宝百思不得其解，李栋为何甘愿如此？再不济，在霍海天的公司享受富贵荣华到终老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做这个污点证人？按照这些猛料，他获得无期徒刑都不为过。就算检举有功，可是，他的后半辈子也彻底完蛋了。可以说，李栋此举，除了对霍海天有大好处之外，于他自己，并没有半点好处。到底霍海天要开出怎样的条件，才能让李栋心甘情愿如此？米宝想不出来。但是，她并不意外。事实上，跟霍海天相处这一年多以来，她早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除了李栋，还有墨菲、肖恩等合作伙伴在长期为霍海天卖命——绝对不是简单的利益共同体那么简单，比如墨菲等人，人品正，本事大，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科技精英，纵然离开了霍海天，每个人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但是，他们偏偏死心塌地，跟霍海天合作十来年，从来没有出现任何纠纷。纵然《中国合伙人》里，那些兄弟似的情谊，到最后也会分道扬镳——可是，米宝查了这十年的所有资料，在在地显示，霍海天和创业兄弟，从无龌龊纠纷，彼此之间，坦诚相待。就拿上次收购霍氏集团不成，被老爷子摆了一道来说，因为有墨菲等几人积极运作，很快将公司的所有负面影响彻底消除，而且凭借一个新的项目杀出一条血路，公司业务更是蒸蒸日上。正是因为有墨菲等人超级卖力，霍海天才能抽出手，不遗余力跟霍氏集团斗个你死我活。纵观霍海天的行事风格——除了霍氏集团，他仿佛对任何人都可以放一马。只是霍家人不行。这能说明什么？忽然拍拍自己的脑袋：米宝啊米宝，连你都不知不觉在替霍海天卖命了。这又是为了什么？就因为他在亡母陵墓前发誓终生不相负？她也不知道。直到夕阳西斜，她才慢慢站起身。有一道阴影随着斜阳的光影投射过来，在脚下拉成很长很长的一条影子。她抬起头，正好迎着他的目光。而他，却看向她身边摆放的三五枝桃花，修剪得恰到好处，都是挑得花骨朵，插在花瓶里，开上七八天也不会凋谢。她穿米白色的开衫，蓝色裙子，脚上很休闲的鞋子，乌黑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辫，露出高而且白皙的额头，就像一个聪明活泼的女学生，一股热烈奔放的青春气息。就像她第一天上大学。高考，考了六百三十多分，上了最好的大学之一。为此，他特意奖励了她一身新衣服。她很早起来，从头到脚换上，一个劲地照镜子，也是这么梳着马尾巴，也是这么青春活泼，只是，那一身衣服是白衬衣黑裙子，显得更是清秀纯洁。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三分人才七分打扮。当年的丑小鸭，忽然成了白天鹅。当初一起踢球的球员们来送她，称她为学霸，她谦虚地笑：“其实，我是为了生存。踢球能吃饱饭时，我就是球霸；学习能吃饱饭时，我就是学霸。”
很少有女人既是球霸又是学霸。现在，他想，她得加上一霸——黑霸——黑客帝国的后起之霸。也许是他凝视的目光实在是太久了，米宝移开目光，声音很低：“金南宇先生……你，有事吗？”
金南宇先生。他还是凝视着她。她忽然心慌意乱，急忙移开眼神：“大叔……你怎么来了？”
他还是没有开口。米宝举着花枝，无话可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