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一双双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之中,左绪十分的难堪,一脸的怒意之下,也难掩心中的沮丧,他大叫一声:“谁溜了?”
转头瞪向尤振武,强要面子的骂道:“尤振武,你使诈耍鬼,别以为小爷我不知道!”
尤振武平静叹道:“众目睽睽,左兄不信我也是没有办法。”
“信不信另说,左四,今日的彩头,那一百两银子,你认还是不认?”
翟去病追打。 “尤振武耍诈,骗了小爷!”
左绪嘴硬。 “这么说,左四少爷是要赖账了?”
翟去病提高声调,大声嘲讽。 左绪脸色涨成了猪肝,一时说不出话。 “也是,”翟去病轻叹一声:“左四少爷言而无信,说话像是放屁,原也不能期待……” “翟去病,你他娘的少激我!”
左绪气的跳起来,这么多人看着,他实在无法抵赖,何况他是一个最要面子的人?于是对身边的一个家丁吼道:“不就是一百两吗,去,去给他拿来!”
家丁却是犹豫。 ---一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不用说现在左家被掏空了,即便是过去,也不是说拿就能拿的。 “愣着干什么?我大和我哥不在,这家就是我说了算!还不快去!”
左绪怒了,抬脚就要踢。 见左绪动了怒,家丁不敢磨蹭,急急去了。 这中间,现场的气氛越发热烈,百姓们围上来,将尤振武围在中间,一个个顶礼膜拜的眼神,只差给他跪下了,幸亏有翟去病等人的护卫,不然百姓们非把尤振武架到街上不可…… 李应瑞和王守奇两人拿着那张纸,眼中都是惊异。 那个代写的老童生留着最后的几张纸,说什么也不肯卖了。 不一会,家丁返回,将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袱交到左绪面前。 左绪看也不看,只是恼怒的吼:“给他!”
家丁将包袱交给尤振武。 不等尤振武,翟去病已经抢先一步的接住包袱,快速打开,确定里面是十几锭,白花花的、大大小小,一共一百两的雪花银之后,他拿起一个在手中掂了掂,兴奋的笑到:“没错,确是一百两!”
完后朝左绪喊:“左四少爷诚实守信,言出必行,不亏是我榆林将门的翘楚!”
周边百姓又是惊呼,又是羡慕。一两百银子,很多人一辈子也攒不到这么多呢。 “左四少爷重信守诺,在下佩服。”
李应瑞向左绪抱拳,也嘲讽的说道。 左绪脸色铁青,不理李应瑞,只是狠狠瞪向尤振武:“尤振武,小爷我有的是银子,战马也有,有本事你九月再赢我!我们走!”
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虽然看不透,但他知道尤振武一定是耍鬼了,只是找不到破绽,无法发作,只不过,尤振武能变出信笺,他就不信,连绵的大雨,尤振武也能变出来! 到时,他再和尤振武新账旧账一起算。 “闪开闪开!”
虽然输了赌,灰头土脸,但左绪离开的气势依然强大,他的小弟和家丁们为他开路,借机发泄怒气,吓的百姓纷纷抱头闪避。 “左四少爷慢走,谢左四少爷的银子啊!”
翟去病高声目送,周围百姓也有人跟着起哄,“左四少爷”的呼声不断。 直到左四消失,翟去病才收回目光,舒畅无比的将包袱裹起来,挎在肩膀上,笑道:“痛快,太痛快了,哈哈哈,一百两,估计左四心疼死了。”
尤振武却冷静,小声道:“咱们走吧。”
翟去病三人都点头,翟去病和李应瑞向围观的百姓扬手:“散了散了,都散了吧。”
但百姓们并不愿意散去,依然聚拢在周围,议论纷纷。 不再理会,四人分开人群,结伴往北走。 见他们离去,百姓们这才渐渐散去,但仍然有很多百姓留在原地,津津有味的谈论刚才之事,在庆幸今天大饱眼福的同时,也向后来者讲解刚才的所见所闻。 这其中,尤以那一位老童生最是兴奋,手中拿着那一张“还原”后的纸,说得唾沫横飞。有人要出两个铜钱买他手里的纸,他摇头像是拨浪鼓,说什么也不肯卖。 说着说着,老童生突然惊醒一般的叫了出来:“头戴兜鍪,身罩紫袍金甲的将军……那不就是瓮城里的岳王爷吗?”
周围人一愣,随即很多人拍大腿,恍然大悟的说道:“是啊是啊,可不就是岳王爷嘛!”
“原来岳王爷给尤少千户托梦了,怪不得呢!”
众人都是惊。 老童生却已经是奔向了城门口的岳王庙,双手举着纸,口中叫道:“岳王爷显灵了啊……” 很快,尤振武和左绪两人当街打赌,九月河南会有连绵大雨,尤振武由岳王爷托梦,能撕纸还原的大奇事,就传遍了整个榆林城,尤其是尤振武梦到岳王爷、岳王爷传授神技之事,更是被传的活灵活现,很多即将出征的榆林军也都是听说了。 …… 同一时间,翟去病背着银子走在最前,背上有了巨款,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挺胸抬头,脚步都带着风,街边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向他侧目,欢喜之中,他大声吟诗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尤振武三人都是笑。 翟去病忽然压低声音:“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快告诉我吧,我都快憋不住了。”
李应瑞和王守奇也都满是疑惑:“是啊允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尤振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头看前方:“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不如就得胜仙?咱榆林第一楼?”
翟去病忽然站住,向前一指。 一栋酒楼就在前方。 “不错,挫了左绪的嚣张气,赢了他银子,长了我辈志气,痛快无比,今该在得胜仙!”
李应瑞赞同。 尤振武从善如流,笑道:“好,冲得胜仙的名字,就这里了!”
四人都大笑。 得胜仙,榆林最好的酒楼。 虽然是边城,虽然天下不太平,但得胜仙酒楼的生意却是极少,客人不断,尤振武四人进入酒楼,小二上前见礼,引着他们上了二楼,进入最好的厢房。上了一壶茶,点了酒菜,然后就退出去了。 确定四面无人,终于可以说话之后,翟去病迫不及待的问道:“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撕纸还原你是怎么做到的啊?你又为什么要和左绪打这么大的赌?河南九月大雨。这个赌,咱们怕是要输啊!”
“还有,那个头戴兜鍪,身罩紫袍金甲的将军是怎么回事?你真有梦到吗?”
李应瑞也忍不住问。 王守奇虽然没有发问,但眼中的疑问却是清楚可见。 知道三人疑问多多,也知道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尤振武压低声音,面色肃然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瞒你们了,落马养伤的这些日子,我每夜都有在做梦,梦中金戈铁马,军旗猎猎,厮杀不断,常常将我从梦中惊醒,昨夜却是奇怪,没有金戈铁马,只是梦见一位留着长髯、穿着紫袍得将军在我面前出现……” “紫袍将军和我说了很多,恍惚的我也看到了很多,我不但看到了我大今日出征的兵马阵仗,看到了河南九月的大雨,也看到了我秦军不久之后的溃败……” 听到此,三人都是惊异,彼此相望,一时都不能相信。 刚才在街头,尤振武说起梦境将军,他们本是不信的,以为尤振武在讹诈左绪,现在尤振武还这么说,他们就不得不重新思考了。 “原本我也是不信的,只当是一场梦,但今日送我大出征,发现所有情景,竟然和我昨夜梦中的一模一样!惊异之中,想到河南九月的大雨,想到我秦军的溃败,我惊出了一头汗,这才忍不住大声提醒……” 尤振武声音低沉而严肃,说的认真无比。 --事情无法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一个穿越者,未免麻烦,也为了以后的计划,他不得不隐瞒真相。 “啊。”
三人更惊异,再一次彼此相望之后,一时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片刻,翟去病问道:“哥,那今日遇见左绪,撕纸还原呢?真的是梦中将军告诉你的吗?”
尤振武摇头:“这倒不是,这是我临时起意,故意说出来,压一压左绪嚣张的气焰,也顺便赢他一些银子,不然他未必会上当。”
“可撕纸还原是怎么做到的?”
翟去病问。 “其实不难,只是一个技法。”
尤振武右手在腰间一掏,手心张开,亮出了一个纸团,轻轻掰开,却是一条条的碎纸。 翟去病李应瑞王守奇三人仔细一看,顿时明白了,这不是正是刚才撕碎的那一张信笺吗? 只是撕碎的信笺在这里,那一张完整的信笺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纸团拿在手里,掰开,确定了一下,翟去病就更加的迷惑不解了:“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偷梁换柱!”
李应瑞却已经是想到了关键所在,脱口而出。 尤振武点头,笑到:“不错,世上哪有什么神技?不过就是各种障眼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