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兮顺着男人的视线望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公公和婆婆的名字,照片上的两个人还是很年轻的模样。把鲜花摆放在碑位前,黎兮安静的燃起了香烛,虽然对他们很陌生,但还是虔诚的鞠了躬,生者对于死者的祭奠真的很苍白,黎兮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们连一把这样的骨灰都没有,连一个可以寄托哀思的地方都没给她,是老天在惩罚她的不孝吗?鼻子有点酸,黎兮转身先离开了佛塔,她留给了男人一个单独的空间。走出佛塔就感受到了明媚的眼光,虽然是夏末,但还是觉得有些晒,黎兮绕到了树荫下,然后就在树荫下坐了下来,望着远处的松柏就不知不觉的走了神。她跟爸妈同时遇到的危险,那有没有一种全部都重生的可能呢?好吧,这个脑洞开的有些大了,但黎兮心里还是种下了这么点小小的渴望,然后就双手合十的望向了远处的大佛,都说那是很多高僧一起开过光的佛像,应该会很灵验吧。“你想求什么?”
暗哑的声音从头顶飘下,裴俊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走了出来。“求父母安康。”
黎兮声音平静而温柔,两个人一起并排坐在了长椅上。谁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很享受此刻的这份安宁。“我妈曾经是我大伯的女人。”
许久,耳边才又重新响起男人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像是已经抹平了所有的情绪。黎兮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似乎平静的惯性还没有完全脱离掉,也或许是不想打断男人此刻的这份平静。“是大伯把她安排到了我爸的身边,她很漂亮,也很聪明,很快就吸引到了我爸,大伯帮他们顶住了所有的压力举行了婚礼,他们曾经是让很多人都艳羡的夫妻。妈妈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贤良温柔的,爸爸每天回到家的时候她都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我每天都能吃到不一样的美味,我们家的餐厅里总能飘出各种的笑声。我以为我是最幸福,因为我有最能干的爸爸,我还有最温良的妈妈,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象。”
裴俊廷清冷的声线渐渐暗哑,黎兮心疼的握住了男人的手,却不敢触碰他眼角的湿润。“是爸爸接受不了妈妈过去的历史吗?”
黎兮的心是揪的,不知道最后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有一天,大伯母突然就跑到家里,对我妈劈头盖脑的就是一顿打骂,说她不要脸勾引大伯,还说我是野种,家里被大伯母砸的一塌糊涂,要不是爸及时赶回来,还不知道我妈最后会怎样。”
裴俊廷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自嘲,“我记得当时我爸的脸色特别的难看,我真怀疑他会一个冲动就掐死我们,后来爷爷就把我接走了,记得有医生到家里来抽血,然后就有了亲子鉴定的结果,我很庆幸我是爸爸儿子。”
“后来呢?”
黎兮的肝儿都颤了,不知道要怎么心疼眼前的男人。“后来爸爸就带着我和妈妈去了欧洲,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那一个月我们游走了欧洲很多的城市,爸爸和妈妈的脸上都是笑容,就好像大伯母的野蛮只是一场噩梦一样。可现实告诉我是我太天真了,男人的傲娇很多时候都是很脆弱的,那竟然是我们一家人最后的天堂时光。后来车祸就发生,是爸爸拆掉了车子的刹车系统,妈妈紧紧搂着我,满脸痛苦的告诉我女人不能信,漂亮的女人更不能信,她用尽最后的气力拉住了爸爸无力垂下的手。直到最后那一刻我都不明白她的心里到底爱的是谁,也不明白大伯母为什么会那样气急败坏的找上门,我看不懂她眼里的挣扎,但我到现在都记得父亲回望我那一眼的悲哀。”
裴俊廷紧紧的扣着黎兮的手,两个人的指尖都已经没有了血色,眼泪终于滑出眼眶,黎兮这才意识到男人骨子里也是有脆弱的。没有给他安慰,也没有去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黎兮起身把男人抱在了怀里,轻轻的抚弄着他的短发,疼惜的遮挡了男人所有的脆弱,只想给他一份温暖的相依相伴。这一刻她才明白何强说的爷爷的那句话,他要的只是一种不离不弃,他品尝到的抛弃太过惨烈。裴俊廷突然就环住了黎兮的腰,把自己深深地埋进了女人腰腹和手臂环起的怀抱里,黎兮很快就感觉到了一股湿润。心是疼的,但却没有开口说话,黎兮只是紧紧的拥住了怀里的男人,他要的只是一种陪伴,她愿意这样安静的相守,即便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也希望他能体会她这一刻的虔诚。斑驳的树荫下,裴俊廷孩子一样把自己埋在女人的怀里,黎兮安静的站立着,轻抚着男人的短发默默的守着他情绪的宣泄,直到脚有些麻的时候才微微的晃动了两下,生怕会惊扰到男人的情绪。“笨蛋。”
裴俊廷沉闷的声音里隐着疼惜,黎兮还没搞懂情况就被男人打横抱着了腿上,男人那张俊美的脸就平行在了眼前。“脚麻了吧?”
裴俊廷说着已经帮黎兮脱掉了脚上的软底皮鞋,那有力的大掌带着力道就揉在了黎兮的脚上。“你好些了吗?”
黎兮伸手拉住了男人的手,眼里全是心疼。“下次脚麻一定要说。”
裴俊廷握紧了女人的小手,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好像已经被她一点一滴的渗透了。“嗯。”
黎兮轻轻圈住了男人的脖子,或许他们都没有办法摆脱悲伤侵蚀的过去,但至少他们可以好好的珍惜眼前,不管未来的日子是不是可以有期许的幸福。“走,我们去吃斋饭。”
裴俊廷在黎兮的额头上深吻了一下才把女人轻轻的放在了椅子上,黎兮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已经把俯身帮她穿好了鞋,两个人对视一笑就放下了很多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