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因困未睡。微“吭”一声，门锁扭动，她侧扭过头，正好看见轻脚而进的喻婉，“妈。”

她手肘一撑，坐起。“吵醒你了？”

喻婉出声，反手掩回房门，知她醒着，迈开的步伐，也放开了不少。“没有，没有睡着。”

她答。“有心事？”

喻婉上前，在床边坐下。聂尹蕊顺势，直接靠在了喻婉的肩头，是女儿对母亲撒娇的姿态。“没有……只是大家都在，我却跑到里面睡觉，总觉得不礼貌。”

喻婉微笑，伸手撩开她因侧靠，而掩盖住脸的发丝。“你现在是特殊情况，大家都理解。”

“而且小语送沐忆轩去上课了，说是下午有课，那个秋丫头也跟去了。”

“又有课了？”

聂尹蕊微皱眉道。“嗯。”

喻婉回答着，想到什么轻笑出声，“不过，那孩子不愿意去，一直扭在你爸跟前，把你爸胳膊拽着。”

闻言，聂尹蕊也笑出声，“对了，阿姨走了吗？”

“走了，收拾好一切才走的，这个阿姨做的饭还不错，我看营养搭配的也挺好，照顾你我也算放心。”

话落，并未听到聂尹蕊的搭腔，喻婉挽了挽嘴角。“我和你爸也准备就走了。”

聂尹蕊“噌”的直立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睁的溜圆，“你们这不是刚来，怎么就要走？”

“这不是快高考了嘛。”

喻婉道。聂尹蕊小嘴一扁，“一定要走？”

喻婉眼角弯起，“等考完了我和你爸再过来，或许等不到考完，中途我和你爸还会再过来一两次。”

“好吧，人民教师为人民，我送你们。”

说着，掀开薄被。“这孩子，不用你送，子睿让闵谦送我们，直接送到家门口呢。”

喻婉伸手，按住她掀被的手。聂尹蕊眼睑轻垂，不过片刻，立即又弯起嘴角，“那我送你们到楼下。”

而这些细微的动作，早已被喻婉收进眼底。毕竟是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就如同人常说，动一动手指头，都知道她在想什么。终于，喻婉开口，说出进门以来就想问的话，“和子睿闹别扭了？”

聂尹蕊眉头微动，眸光轻别向别处，“没有。”

“还没有。”

喻婉拉过她的手，“你可是妈生的。”

“蕊蕊，两个人一起生活，摩擦不可避免。”

“毕竟两个人，来自不同的家庭，甚至不同的地区，接受着不用的教育。”

“人生观、价值观往往是不同的，这就导致在处理一件事物上，往往出现分歧。”

“所以，我们说婚姻是包容，包容的是什么，就是这些不同，还有就是彼此的缺点，以及每个人那小小的偏执。”

聂尹蕊听着，缓缓的，再度将头靠到喻婉的肩头“夫妻间，只要底线在，一切需要的不过沟通，子睿这孩子的品行还是很好的，妈教了一辈子书，不会看错。”

“笃笃……”敲门声起。“小婉？”

聂成致的声音从门缝透进。“来了。”

喻婉回着，拍了拍已直里起来的聂尹蕊，“照顾好自己，有什么给妈妈打电话，孕妇心情要舒畅。”

“我这是在示意你们我要开门了，这走了还是得看看我闺女吧。”

聂成致的嗓音再度传进。喻婉与聂尹蕊相视一笑，聂尹蕊开口，“爸，你进来呗。”

门开，聂成致笑嘻嘻的出现在门口，他的身后沐子睿站立，喻婉拍了拍聂尹蕊。“看把你爸高兴的。”

“蕊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聂成致走进，沐子睿却只是站在了门口。聂尹蕊摇摇头，“除了嗜睡想吃，没哪里不好。”

“这就好，爱吃好……爱吃营养才能跟上，怕的就是你不吃，你妈当年怀你的时候，有那么两个月，吃什么吐什么，把我给愁的。”

聂成致说着，揽过喻婉的肩。聂尹蕊听着言语，看着父母间眼神的交流，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爸，你下次来，给我带点米市口那家饼，各种口味的，我这想着都流口水了。”

“待会儿，就让闵谦顺道带回来。”

回答的是沐子睿，他几乎是聂尹蕊话音刚落，便接过。聂尹蕊眼睑轻垂，抬起的手，将发丝撩到而后，用这样的动作，来掩盖神色，偏偏这里的人，都是最了解她的人。聂成致与喻婉相视一眼，朝门口走去。“子睿，这孕妇脾气，有时就是有点古怪，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聂尹蕊：“……”“爸，我知道，怀孕辛苦，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们放心，下次你们来的时候，提前给我打电话，我让人去接你们。”

聂成致点点头，向里侧回了一点身，“那我们就先走了。”

“爸，我送你们。”

“我送你们。”

两人同时响起的声音，微笑了老两口的脸。“送什么送，我们和闵谦一起下去。”

聂成致说着，垂在身侧的手，直朝沐子睿示意，让他进去。在客厅的闵谦，听见声音，赶紧出声，“对对，我会平安的将聂爸爸，聂妈妈送到家。”

见沐子睿脚一踏入，聂成致即刻关掉房门，“你们谁也不准出来送，不然你妈会生气的。”

喻婉：“……”……房间里，只剩下的两人，一室安静。安静的甚至，能听见客厅里的声响，直到那刻意被加大的光门声响起，整个世界完全安静。除了两颗跳动的心。“你……”“你……”良久后，是同时的出声，又一起的顿住。“你再睡会儿，我说了给你时间，不会催促你，家里没别的人，你也别赶我，我去客厅，有什么你叫我。”

沐子睿说话间，已转身，朝门口走去。“沐子睿！”

她掀被而下。他顿在原地，但没回身，她轻步走至他身后。“为我做这么多，值得吗？”

她在他身后，眼前是他宽阔的后背。沐子睿咽了咽喉头，“你是我妻子，唯一的妻子，肚子里还孕育着我的孩子，你说值得吗？”

他微顿，继续开口，“反正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值得的事。”

聂尹蕊轻咬了唇瓣，“可是我……”“那些外因，影响不了我们。”

沐子睿打断她的话。聂尹蕊紧抿着唇，半响后再度开口。“万一哪一天，你发现我缺点比优点多，还有很多小偏执，生完孩子后，肚子比胸大，还会因为爱你，变的很小气，不准你接近别的女人……等等，我怕你会后悔。”

因为爱你……聂尹蕊噼里啪啦的话，只有这四个字，环绕在了他的心间，笑意爬进眸底，攀沿上嘴角。他转回身，抱住她，喻婉说怀孕的女人，会比平时更加的敏感。“说的好像你有优点似的，你现在的小偏执还少？至于胸……嗯……”他的长托音，被一声闷哼止住。只因聂尹蕊一拳，打在了他腰间。“打疼了？”

她心疼的声音。“嗯。”

他答。聂尹蕊一把推开他，白眼道，“就这样把你打疼了？你以为我傻啊？”

沐子睿一把拉过她，再度揽进怀，下颚抵在她头顶，“一直这么认为来着，还有这一孕傻三年，可不是我说的。”

聂尹蕊：“……”她闻言的挣扎，他却拥的很牢靠。“我爱你。”

他的声音在响在她的头顶。“只因是你，所以值得，还好是你，所以值得，能和你在一起，更是值得。”

他的嗓音，他的言语。就那么毫无防备的落入耳膜，柔软进心，一层层的拨开所有，直达心底，落入心田，发出幼苗，开了花，结成果。她双手环过他的腰，眼眶水泽早已盈盈。“我也爱你，无论将来会发生些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哪怕真的，她心里的阴影长久未愈。有一天他对她说，蕊蕊我累了，她也不再后悔。“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他的嗓音，斩钉截铁。聂尹蕊的手，再度环紧。她想抱着他，好好抱一抱他，把这段时间以来的控制，全释放出来。“我会好好的配合尼欧，争取尽早的摆脱那些阴影，我不会让自己伤到你的，还有……我不会让自己肚子比胸大的。”

最后一句，她的声音低了很多，但还是让沐子睿轻笑出声。他轻轻松开的手，捧起她的脸，吻落下，是四瓣柔软的唇。“我会陪着你，所以别去在意它，不在意才是更好的摆脱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