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安夏一边五指齐动,一边殷殷解说道,“你看,像这样,将领带窄的一边保持在右侧,将宽的一边压在窄的一边的上面,再用宽的一边围绕窄的一边来一圈,然后将宽的一边从领口的环形部分下方穿过,宽边再穿过这个环形孔,接着拉紧、拉直,就行了。”
穆追风无语地瞪着莫安夏毛衣领上的领带,这组合,真是他今生所见最有创意的不伦搭配!“看明白了么?”
莫安夏边问边拉着领带结往下拉,带尾被自然拽出,轻轻一甩,领带就再次舒展开了。莫安夏将散开的领带递向穆追风,“穆先生,现在,你自己试试吧。”
穆追风默默接过领带,瞅了又瞅,才不情不愿地往自己脖子上套,接着,抓着领带的左右两边,无辜地问,“然后呢?”
“……”莫安夏简直想吐血,她刚刚讲了那么多,动作都做过一遍了,他却只学会了把领带往脖子上套这一步!而这一步,根本连白痴都会!耐住性子,莫安夏告诉自己,好歹穆追风在教她拳法的时候不厌其烦、谆谆教导,现在,她教他打领带,万万不能有半分不耐,一定要静心、尽力、和颜悦色地教会他!“把你领带窄的一边保持在右侧。”
某男听令。“再将宽的一边压在窄的一边的上面。”
某男手动。“用宽的一边围绕窄的一边来上一圈。”
某男依言来了一圈。“然后将宽的一边从领口的环形部分下方穿过,好,现在宽边再穿过这个环形孔。”
某男就着那环形孔将宽边穿了过去。“好,拉紧,拉直。”
某男一拉一直,领带完成!莫安夏额角轻抽地瞪着穆追风领口的领带结,怎么就能那么丑……那个单结,简直比小学生系的红领巾的结还要难看!莫安夏深呼吸,告诫自己,要耐心,要诚心,要微笑,要鼓励……伸手将穆追风脖子上的领带扯下,再将散开的领带重新挂上他的脖子,莫安夏和颜悦色地道,“不错,再来一遍,加深印象。”
“……”穆追风很想引爆自己的怒气,直接把领带给丢出车窗外,但觑着她鼓励的小脸,硬是给忍了下来。继续一步一个口令地打着领带,穆追风手指虽是灵活,但总控制不了每个动作的力道,所以,拉扯之间,那个领带结,依旧被他打得很丑。莫安夏总结陈词,“穆先生,你是在打领带,不是在打架,拜托你手指柔和点、轻一点。”
穆追风终于有点怒了,沉着声,问道,“那你说,我是哪里使力过重了?”
她就一句让他轻点,他哪知道该在哪一步轻?莫安夏叹息,扯下他的领带,散开后再次挂上他的脖子,“再来一次。”
穆追风隐忍、再隐忍,抑制住额角青筋直跳的冲动,再次五指齐动,开始打领带。“停!”
莫安夏突地出声,出手制住他要绕圈的手,“你绕圈的幅度太大,穿孔后拉直的动作又太猛,才会把这个结收得上宽下窄像个倒三角一样。”
莫安夏手把手地扮动着穆追风的手指,“你放松,不要像刚才那样一拉到底。对,就这样,你看,这个结不就又饱满又漂亮了么。”
仿佛愚笨的弟子终于开窍了,莫安夏的小脸终于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杏眸闪动,灼灼其华。只因她的一个动人微笑,穆追风郁怒的气焰瞬间熄灭了。穆追风低头看着自己的领带,眸光闪烁,语气幽深地问,“你怎么会打领带?”
“呵呵,我是摄影师啊,拍婚礼的时候,经常碰到新郎、伴郎或新人的爸爸不会打领带的,都是我帮着打的。”
听到莫安夏毫不在意的回答,穆追风的脸登时就给黑如焦炭了。她不仅很会打领带,还给很多男人都打过领带!这项认知,让他很不爽,极其不爽!莫安夏不明所以地觑着穆追风急转直下的一张黑脸,万分困惑,“你怎么了?突然肚子疼了?”
穆追风冷着脸,咬牙道,“我头疼。”
“……”这头疼,也未免来得太快了吧,再这么下去,不就成宿疾了?“莫安夏,身为我的徒弟,为师我头疼,你是不是该替我揉揉。”
“……”莫安夏抽着脸,“穆先生,这里是车内,不是办公室,你让我怎么给你揉脑袋。”
穆追风伸手将驾驶座的椅背放倒,平躺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地道,“你去后座,不就能替我按摩头部了。”
男人,打个领带的时候笨拙得跟头牛似的,耍赖的时候就知道要精得跟只狐狸了。不要脸!眼见莫安夏只是杏眸圆瞪着却没有任何动作,穆追风凉凉地睨着她,清浅道,“莫安夏,你是不是手酸,手酸的话,我给你揉揉,保证你马上筋骨舒畅,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威胁,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啊!莫安夏极度不甘地打开车门,来到后座,接着,抬起小手,按向穆追风的太阳穴,力道之大可谓是拼尽了她吃奶的力气。穆追风眼帘轻掀,不紧不慢地道,“莫安夏,如果你的大脑神经控制不了你的手部力道的话,我可以为你针灸治疗一下。”
莫安夏磨着牙,压下心头的火气,轻缓着指尖的力道,一下一下地揉压着。这一次,穆追风终于舒坦了,不再发表言论。莫安夏垂眸看着穆追风假寐中的脸庞,说真的,他闭着眼睛的时候,面部表情还是挺柔和的。只是那寒眸一睁,冷气一放,就整一个冻尸脸了。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咋就不能让他这扇窗户开得阳光明媚些呢……就这样,莫安夏手指揉啊按,按啊按,过了大约摸10分钟,她觉得手酸了,才道,“穆先生,脑袋舒服点了么,不疼了吧。”
许久,莫安夏都没有听到穆追风应声,定睛一看,才发现他呼吸规律、眼帘轻阖,似乎,是睡着了。不是吧?就这么睡着了?叫醒他?等他醒?选哪个?斟酌再三,莫安夏告诉自己,算了,再让他睡十分钟吧。于是,阖上眼帘,莫安夏将脑袋靠向椅座,开始假寐,接着不稍一会儿,就从假寐转为了沉睡。穆追风缓缓睁开眼,坐起身,扭头看向莫安夏,眸色轻柔。真是个别扭、倔强又温柔的小女人。看来,老天待他不薄,让他在漫漫人生中捡到了如此一块合他胃口的上乘璞玉。走下车,穆追风将莫安夏从后座抱到了副驾驶座,扣上安全带、放下椅背,让她睡得舒展一些。重回驾驶座,穆追风再次深深地看了眼睡颜酣甜的莫安夏,这才踩下油门,将车缓缓驶出了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