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会怎么发生。因为已经有过两次经验,其实不能算是第一次,准确地说,是婚后第一次,可是,那两次的经历,似乎都是一种本能而已,没有太多前戏,只是……发生了。在算计与被算计之间,在生涩与高傲之间,老实说,是乏善可陈的。而在这一天真正发生的时候,苏瑞却发现自己不能思考,莫梵亚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空间,她被拽进了屋,房门“砰”地一声在后面合上,然后,她被他压在了门上,手被抓住,十指相缠,同样牢牢地压在左右。她动弹不得,她身上的每一寸都是他的体温,唇被攫住,连同呼吸,一起被攫走。莫梵亚的动作,仍然冲动急切如一场本能,可是,在狂风骤雨一般的激情下,也许并不需要任何的技巧。他用他的态度掌控着一切。长达十多分钟的吻,苏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应,或者说,根本不需要她的回应,他长驱直入,她的思维一片空白,大脑缺氧了,所以连门把抵着后背的不适也渐渐感觉不到,她真是缺氧缺得厉害,连四肢都几乎麻痹,宛如溺水,就在苏瑞觉得自己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莫梵亚终于松开她,却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他大概也注意到门上的把手。苏瑞正要松气,背又重重的撞到了床板上,床头的台灯哐当掉了下来,但是无人理会,他重新覆了上来,依旧是激越到焚尽一切的深吻,不给她空隙,不给任何事情任何人任何空间一个喘息的空隙。这是苏瑞陌生的莫梵亚,强势如席卷一切的台风。她在飓风之中。她不知道衣服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他将她抱在腿上,伸手解开后面的搭扣。至始至终,吻一直没有松开,只是开始游离,咬着耳垂,顺着脖子,一直绵延到锁骨,然后埋在她的胸前。苏瑞的下意识的回抱着他,手中的肌肤是柔韧而光滑的,莫梵亚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瘦削。那是让人惊叹的身体。弹性的,隐藏着力量。那是一场海啸。摧枯拉朽。一地狼藉。苏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莫梵亚还在睡觉,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清新美好的一天。她蹑手蹑脚地踩下地,冲凉,找出干净的衣服套上,然后独自坐在窗台上,淡淡地望着远方。依旧青山如黛,小桥流水。床上的人似乎也要醒来了,苏瑞听到后面的动静,她正要转身,莫梵亚已经从后面抱住了她,低下头,在她的耳根处轻轻地吻了一下,“早安。”
苏瑞歪过头,很自然地蹭了蹭,微笑,“早。”
“可惜没有客房服务……”某人很认真的感叹。苏瑞转过来,扶着他的肩,从窗台上跳下来,“出去吃饭吧。”
昨天没有吃晚餐,想必莫梵亚现在已经饿得够呛。“可是我想在房里呆上一整天。”
莫梵亚几乎有点孩子气地嘀咕着,苏瑞赶紧推开他,笑着催促道:“赶紧洗澡换衣服,我要饿死了。”
莫梵亚这才放开她,先去了浴室。苏瑞则开始收拾房间,等浴室里的水响起来的时候,莫梵亚放在桌上的手机也在同时响了起来。苏瑞刚开始没有理会,等着莫梵亚出来后自己处理,可是,那个打电话的人却相当锲而不舍,铃声接连响了两遍,苏瑞见莫梵亚一时半刻并没有出来的打算,拿起手机,正想按掉。他们只计划了三天行程,今天之后,明天就要回去。她希望剩下的一天,是真正轻松而随意的度假。可是,手指在挂机键上停了停,还是觉得不太妥,她索性接听了。正准备在对方开口之前,说一声,“莫梵亚现在不方便,等会他将给你回过去。”
对方却急切不耐地抢先说道:“莫总,出事了。上次找的那个人,已经被莫博石发现了。”
苏瑞屏住了呼吸,她并不知道,莫梵亚正要对付莫博石,虽然发生了那些事情,可是,毕竟曾是父子,不是么?“还有,原来silence的成员,好像还有其他人与他们接触,这对我们的计划很不利,虽然出面的人是黑夫人,以黑夫人与莫博石的渊源,她会想报复他,似乎也说得通,可是,黑夫人的背后似乎还有其他人,我们听到了一个传言:斯冠群还活着。——莫总需不需要与黑夫人谈一次?如果能辨别她是友是敌,也方便之后的行动。”
电话那头的人继续道。苏瑞没有说话,她直接按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放回了原位。莫梵亚已经洗完澡,他一面擦着头发,一面走了出来。“刚才好像听见手机响了。”
他随口道。“是,你的手机响了几次,被我不小心按掉了,你赶紧给对方回过去吧。”
苏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其实不小心听到这些,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可是,在莫梵亚问起的时候,她几乎下意识地说了谎话。莫梵亚也没往心里去,他拿起手机,走到了阳台那边,给对方回拨了去。隔了一段距离,苏瑞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自然,她也没有注意去听。她仍然继续整理床铺,地上还有昨天乱丢的衣服,她一件一件地找到,收拾起来,做这些的时候,苏瑞的动作的很慢,慢到自己都觉得无力。想摆脱从前的一切,真的就那么难吗?为什么过去仍然如影随形?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问莫梵亚,“你现在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苏瑞几乎已经下定决心了,她站起来,往阳台上走去,莫梵亚也刚刚打完电话,刚转过身来。“梵亚。”
苏瑞想说:其实,我刚才听到了一些,我知道你和莫博石之间的事情,也知道,你在调查斯冠群。莫梵亚却很随意道:“没什么事,公司,关于生意方面的,好像是工厂出了问题。”
苏瑞一怔。“好了,下去吃早餐吧。”
莫梵亚说着,已经走了过来,手扶着苏瑞的背,很亲昵地招呼道。“真的有点饿呢。”
苏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没能说出来。莫梵亚隐瞒她了。他并不希望谈论那件事,所以,她不能这样当着他的面揭穿他。“嗯。”
最后,苏瑞只是低下头,轻轻地应了声。早餐也是标准的农家菜,小米粥,煮鸡蛋,和一些咸菜。大概是真的饿了,莫梵亚吃了不少,只是那个咸菜让他小小地纠结了一会,他看见装咸菜的那个坛子了,外面沾满了灰尘,不过,最后还是将面前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大概他已经明白,很多时候,挑剔只是自己与自己过不去,他是真的变了很多,换做以前,苏瑞简直无法想象,莫梵亚会与她在这样的乡下地方呆足三天。关于早晨的电话,他们都没有再谈论了,不过,莫梵亚时不时会走神,心神不宁的样子,苏瑞也有点提不起兴致,在附近的山脚转了一圈之后,苏瑞终于提议早点回城。“我想乐乐了,我们都不在身边,总觉得不放心似的。”
她说。这并不是借口,而是实话。莫梵亚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并没有反驳,他也有必须回城处理的事情,下午的时候,他们退了房,这一次,换做莫梵亚开车,苏瑞在旁边指路。从这里回城,几乎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苏瑞将音响扭大了一些,趴在车窗上,听着收音机里主持人可有可无的笑话。莫梵亚大概也注意到她略显萎靡的情绪,他转过头问她,“怎么了?”
苏瑞摇头,道:“困了而已。”
“那就睡一会吧。”
他说,“下面的路都是直行,我也调好GPS了,不用担心迷路。”
她笑了笑,依言闭上眼睛,似乎真的困了,这样迷迷糊糊了一段时间,苏瑞也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周围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收音机里在放一些很老很老的歌曲。whenIwasyoung……她隐约听到莫梵亚又在打电话,声音被压得很低,好像并不希望吵醒她,不过,她还是听到了,隐隐约约,只言片语。“什么协议?追杀王孙?密祜那边的态度……是吗,已经确定那些人之前都与斯冠群联络过,那么,他果然还活着……对,我观礼了,当时确实觉得不对劲……”苏瑞当时的释然,现在想来,确实很不对劲。那个判死刑的人,不是斯冠群本尊,这个理由,也很好地解释了当时苏瑞的反应。莫梵亚转过头,重新看了苏瑞一眼,苏瑞的头靠着窗户,随着车子轻轻地颠簸着,睫毛掩下来,睡得很香很香。注视片刻后,他将视线移了回去,吩咐电话那头的人,“如果他还活着,找到他。”
苏瑞略微动了动,好像翻了个身,肩膀向右转,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莫梵亚于是伸出手,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顺势用手背抚过她的脸。温柔的,怜惜的。收音机里的歌曲还在继续。“……Itcanreallymakemecry,justlikebefore”汽车拐了个弯,终于进入了城区。莫梵亚没有直接回家,他在一个交叉路口停下车,叫醒了苏瑞,“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开车回去吧,回家好好休息。”
说着,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唇角,“晚上见。”
苏瑞惺忪地看着他,等莫梵亚转身的时候,她心中忽而一悸,忍不住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张臂从后面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背,他身上的味道还是很好闻很好闻的甘草气息。“早点回来。”
半天,却只憋出这四个字来。“知道了。”
莫梵亚微笑着,转身,伸手揉了揉她的脸,终于离开。苏瑞的态度一直是淡淡的,虽然表现得堪称完美,可是,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方才苏瑞抱住他的时候,莫梵亚才意识到,她对他,是没有依恋的,她太独立太冷静,仿佛可以应对任何失去,即便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她都可以站在那里,坚强、无所畏惧。所以,结婚那么久,其实莫梵亚心底始终觉得不安,仿佛他从未真正拥有过她。可是刚才她从后面抱住他时,他能感觉到她的眷念与不舍,这让莫梵亚很是开心,即便走出了很远,他都没办法掩饰脸上不由自主浮出的笑容。在马路的那一边,早已经有一辆车等在那里了。苏瑞目送着莫梵亚上了另一辆车,她回到车内,却并不急着回去,今天是周三,乐乐晚上还有一堂书法课,现在应该还在上课,她等会直接绕到培训中心去接他就好。关于这一点,她也与莫梵亚讨论过,莫梵亚是希望找私人教师、或者专业书法家来家里教他的,可是苏瑞坚持让乐乐和大家一起上课。她希望他能更多地与其他小朋友接触,交很多朋友,认识很多人,学会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苏瑞从一开始,就希望乐乐当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她并不看好精英教育。莫梵亚似乎并不太赞同,不过,他从不反驳她的决定。现在想来,在很多小事上,莫梵亚都是妥协的一方,他对她的宠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难怪阿金总是在感叹少奶奶的命好。她是该知足的,就安安心心地当他的妻子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不要管,糊里糊涂,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啊。苏瑞这样告诫着自己,可是,脚还是不受控制地,踩下了油门,方向盘在大街中间打了一个转,她直接往莫梵亚离开的方向驶了去。只是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看看他会停在哪里,然后,直接回家,以后再也不操心这种事情了。这是主街道,没有太复杂的弯路,况且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车也不算太多,苏瑞很快看到了莫梵亚乘坐的那辆黑色轿车的车尾。她并没有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跟着,她看着它在酒店前停了下来,有门童迎出,车门打开,莫梵亚下车,一个极美丽的女子从酒店里大步走了过来,见到莫梵亚,她笑着抱住了他。莫梵亚的脸上有点不耐,但并没有推开她。因为隔得太远,苏瑞听不到他们讲话,事实上,她也不想知道他们说话的内容,苏瑞将车停在斜对面,就这样看着莫梵亚走了进去。然后,苏瑞调转车头,直接去接乐乐。到了培训中心门口,已经有家长等在外面了,苏瑞和莫梵亚是临时决定回来的,还没有告诉家里,她猜到妈妈大概也在这些等待的人当中。妈妈一直没有使用手机,苏瑞更加没有办法联系到她,她只能停好车,步行到中心里的家长休息室。课程就要结束了,她听到教室里老师在布置作业的声音。妈妈并没有出现,也许是阿金过来接乐乐吧,苏瑞放下手中的杂志,她站起来,正想给家里打电话问明情况,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陌生的男人,而且,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家长。苏瑞先是一怔,突然警觉了起来,教室的门也在此时打开来,很多学生走了出来,苏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叫住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小男孩,“乐乐。”
那两个男人站了起来,先看了她一眼,然后笔直地走向被她叫做乐乐的小孩。那个小孩一脸困惑,他望着苏瑞,莫名其妙地否定道:“阿姨,我不叫乐乐。”
苏瑞屏住呼吸,她没有与那个小孩搭话,因为她已经看见乐乐了,乐乐的动作比较慢,跟在小朋友的后面。他也看见了苏瑞。乐乐雀跃起来,他张开嘴,正想叫她,苏瑞赶紧摇了摇头,做了一个让他自己先出去的动作,然后苏瑞直接转向了那两个男人,挡在他们的面前,“谁派你们来的?”
她已经意识到,这两人确实来意不善,而且,明显是冲着乐乐来的。他们想干什么?是想用乐乐来威胁莫梵亚吗?因为她本人是没有什么可利用的,至于绑架勒索,就更加不可能了,谁都知道莫梵亚已经脱离莫家了,连苏瑞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还有多少钱。乐乐奇怪地看着妈妈和奇怪的叔叔的在一起,不过,他从小就懂得看人眼色,虽然困惑,却还是很听话地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出去了。他没有叫妈妈,也没有做停留。苏瑞的余光扫到乐乐出门的背影,这才算安下心来,她仍然挡在那两人身前,在没有确保情况安全之前,她绝对不会让他们有找到乐乐的机会。现在,苏瑞大概能理解,为什么莫梵亚听说乐乐去公众学校上学时,脸上曾划过的难色了。他大概一早就担忧过了——莫梵亚小时候也曾遇见过很多相似的情况,只是,他没办法让苏瑞也去了解。因为这些事,似乎离她的生活太过遥远了。“刚才出去的小孩,有一个很像照片里的……”那两人显然没打算理会苏瑞,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冲着孩子来的。苏瑞已经开始怀疑,也许妈妈或者阿金已经被他们制住了,不然,家里不会没有人过来接他。“听着。”
见他们就要甩开她,苏瑞不得不重新叫住他们,“那个孩子的身体不好,如果万一因为你们的行为,让他有什么好歹,你们就什么得不到了,不如我跟你们走。——我是他的母亲,莫梵亚的妻子。”
果然,在听到莫梵亚的名字时,他们的神色稍停了停。他们是冲着莫梵亚来的。“你?”
那两人将苏瑞打量了一番。一个大人,显然比一个小孩难以控制些。“我看见你们的枪了,我不会妄动。”
苏瑞说着,已经将手机和车钥匙全部拿了出来,小心地摆在旁边的椅子上,“我也不会通知任何人,如果你们不希望引人注意,现在就可以离开。”
她其实可以高声呼救,这里也有保安,可是,教室里陆续有孩子出来,她如果不足够冷静,也许会连累很多人,乐乐也会被吓到。她不敢冒险。那两人简单地权衡了一番,似乎觉得苏瑞的建议也不错,其中一个走过去,将她的手机和钥匙拿了起来,顺便取下了手机的电池。“那请莫太太随我们走一趟了。”
另一个人的态度还算客气。苏瑞点头,她朝外面望了一眼:乐乐还在外面等着她,很乖巧地站在人群里。她同样不能将乐乐就这样丢在这里不管。可是,她同样不能冒险过去打招呼,也许反而会让那两人改变主意。这里离家有近半小时的车程,乐乐的书包里有零用钱,也许他可以自己坐出租车回去,可是,天,他才不过五岁,该怎么独自回家?苏瑞从未这样纠结过,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却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而身后的两个人,已经开始催促她了。兴许培训中心的老师会打电话联系家里吧,如果小孩一直在门口没人接的话……乐乐已经看见了她,他转过头,叫了一声“妈妈。”
就要跑过来。苏瑞心口一跳,连忙做了一个“停下来”的动作,然后示意他,就这样在门口等着,不要走远。然后,给乐乐一个宽慰的笑容。好吧,她只能相信,中心的老师会去联系家里人的,乐乐会没事。乐乐很听话地收住了脚步。最后,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和两个不认识的叔叔,乘一辆中巴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