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

陈默失笑。　　这老人在生态圈，没个活人也没个宠物的陪伴下，能活二十四年没精神失常，已经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看到同类，觉得像是以前见过的人也无可厚非。　　“他，他，我，救我们，的战友，叫，陈，陈半山。”

老头思索半天，才想起来那人的名字。　　那人，如同名字一样，人如半山。　　是最可靠的战友，最坚实的后盾，可惜…　　陈默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脸的骇然。　　“您的战友叫什么？！”

“陈，陈，陈半山。”

老头磕磕绊绊，想了半天觉得这名字没说错，怎么面前年轻人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您是母星反抗军第一纵队的人？”

陈默感觉脑子在轰鸣。　　“嗯，是…是，第一，第一纵队。”

老头点头。　　“您知道怀特斯通吗？”

老头很是诧异。　　“那，那是，是，我们，反抗军，第一，一纵，队长…不过我们叫他老白。”

陈默感觉自己心快跳出来了。　　“我叫陈默，我是陈半山的遗腹子，我的养父老白，现在就在罗斯星。”

陈默感觉自己说话都在颤抖。　　“你，你是，半山哥，儿…儿子？！白石，长，长官，没死？！”

老人张大了嘴。　　母星二百亿人，月球基地三十亿人，火星移民七十亿人，罗斯星四十亿人。其余星球基地加一块也有近六十亿人。　　四百亿人口的人类中。　　从母星到罗斯星。　　跨越了10.89光年，竟能在这时候见到父亲往日的战友。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陈默愿称之为神迹。　　“是，我是陈半山的儿子。”

陈默不知为何，竟有落泪的冲动：“老先生怎么称呼？”

“我叫…我，我叫，我…”老头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摇了摇头：“我，忘了，我记不得，我叫，什么了。”

陈默点点头。　　几十年没和人类说过话，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也算是合情合理。　　“不，不过，我，我有，有外号。”

“什么？”

“金，金刚，金刚鹦鹉。”

陈默无来由的想起了老白肩上那只五彩缤纷的金刚鹦鹉。　　对老头说的话，陈默已经信了九成九。　　不过本着不可尽信的原则，陈默还是问道：“您知道老白的异能是什么吗？”

金刚鹦鹉思索半晌，点点头。　　“狙，狙，狙击，打枪，很准！”

至此，陈默终于可以肯定，这老头就是当初反抗军的一员。　　而后第一次母星战争期间，反抗军战败，武神邓剑星还未出山，估计就是那时候老头逃到了罗斯星。　　老头也感慨万分。　　二十四年后，再见人类，竟是故人之后。　　或许这是老天帮他报答陈半山的一种方式吧。　　从不信神的老头，老泪纵横，拉着陈默的手，说什么都要再塞给陈默些吃的。　　盛情难却。　　陈默啃着腥臭难耐的食物，津津有味听着老头慢慢诉说过往。　　老头说话也越来越流畅。　　原来老头在第一次母星战争失败后就作为赏金猎人远赴罗斯星，又恰好碰上了罗斯星查杀母星反抗军遗民，逃难中，老头误打误撞碰上了生态圈躁动，陷入了斯特拉克生态圈…　　而后这些年来，老头不是没想过离开这鬼地方出去，但每次他想出去的时候，都能碰上人类和罗斯星原生生物激烈的交火。　　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是镒能会刚开始开发中北矿区那几年。　　数次过后，他也就没了往出走的想法。　　反正出去也要面对罗斯人的追杀——陈默来前，老头还不知道战争早就结束了。　　而后老头和罗斯原生生物一样，从白石岭一路向西，逐渐撤到了这里。　　同时老头也告诉陈默，之所以他能苟延残喘这么久，是因为菌毯并不会向洞穴内延伸。　　似乎菌毯只能出现在光照的地方。　　而老头用的燃火材料，则是一种出自不知名洞穴中，像是煤矿一样的产物。　　食物，则是出自每次牛犬放牧，老头会偷偷摸走一两只昆奇鸡。　　这东西虽然味道极差，但似乎营养丰富，这么久以来，老头身子骨不见怎么虚弱。　　至于牛犬…那只是逢年过节才能碰上的大菜。　　陈默自然也讲了讲自己的经历。　　从母星能源起义失败到自己被老白所救，流亡罗斯星，一直到刺杀督查。　　老头听的津津有味。　　还时不时夸陈默两句虎父无犬子。　　最后听到陈默进入兵团，带着异能者小队深入生态圈，引起躁动被围剿至全军覆没，老头悠悠叹了口气。　　“你们叫‘孢子’什么？塞克逊？”

“是，塞克逊。”

陈默点头。　　“‘孢子’什么时候会发射能量弹了？”

“不知道。”

老头嘀嘀咕咕半天，不知道自言自语些什么，看着陈默肚子上已经愈合但留下狰狞疤痕的伤口长叹一声。　　“要是你父亲活着，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你也不用受这么多罪了。”

眼瞅着话题越扯越远，陈默赶忙打住了老头的忆往昔。　　“按辈分也好，按年纪也好，我都应该叫你一声叔。叔，我们怎么离开这地方？”

老头想了想。　　“你要离开？”

“您不想走？”

陈默诧异。　　“嗯…我还真想去看看老白，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　　“您就是活着的传奇。”

陈默摆手：“干爹一定很想您…对了，老头养了只金刚鹦鹉。”

老头脸上笑的全是褶子。　　“我已经太久没和人打过交道了，我有些担心。”

“没关系，相信我，就以您能在生态圈内活二十多年的经历来看，肯定有无数的人打破头想要请您做开矿顾问。”

老头摇了摇头。　　“我不想去。”

陈默略略思考就知道老头为何会这么想。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最起码要和老白年龄相仿，在加上这么多年在生态圈的生活，身体机能怕是早就出了问题。不知还有多久好活，自然想要余生享享天伦之乐，和老友谈谈过往。　　而不是去到哪个大公司做什么劳什子开矿顾问。　　“那也好办，老头现在混的很好，开了个酒吧，平时我们都在酒吧里头住，您可以去酒吧，和老头儿没事喝喝酒，聊聊天，这不也好得很嘛。”

老头这才点了点头。　　“这还是很不错的。”

陈默松了口气。　　“那就拜托您了，我没有指南针，不知道出去的路。”

老头笑了笑，露出黄绿色的大牙。　　“等下换上牛犬的鳞皮，跟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