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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特城。
上城区。 新光心理咨询所。 猛人坐在一位眼镜妹面前。 眼镜妹鹅蛋脸柳叶眉桃花眼,媚态非常。 正是张丹彤。 俩人中间隔着张桌子。 张丹彤看了看病例,又看了看猛人。 桃花眼立了起来。 “黄先生,虽然你花了钱,但我还是想说…医疗资源是宝贵的,与其在这里消遣我,你大可以把心理咨询的钱用在夜店,会有很多小姑娘吃这套的。”张丹彤作为特级心理医师,咨询费用高达每小时两千,猛人直接包了张丹彤一个工作日…也就是八个小时。 惦记张丹彤那张脸和曼妙身姿的人有不少,肯花钱砸的也有不少。 曾经张丹彤很愿意赚这份钱。 但自从认识了那位雄心勃勃的实干家后,对这种砸钱泡妞的人,张丹彤只剩下了厌恶。 “我这症状不是PTSD吗?”
猛人被揭穿有些尴尬,望了望天花板,又把病例推了过去:“我最近头好痛,是不是精神分裂?”
“……” 张丹彤叹了口气。 “要不我给你开些治头痛的药?”
“也行。”
猛人一点不觉得羞耻。
张丹彤也没客气,挑了几样最贵的药给猛人开了单子。 猛人把药单揣进了口袋,并没有走的意思。 张丹彤一阵气恼。 “黄先生,还有什么事吗?”“还真有。”
“您说。”
“我想知道,陈默请你心理咨询的时候,他都有啥症状?”
“陈默?”
张丹彤摇头:“我从没给陈先生做过心理咨询,不过我给陈先生的女朋友做过心理咨询。至于质询内容,这是患者隐私,我出于职业道德没法给您透露,希望您能理解。”
猛人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两圈,突然脑子里蹦出来老白的谆谆教诲。 “你觉得陈默是个什么样的人?”
“…黄先生,我觉得应该尊重他人隐私。”
“我只是好奇。”
猛人向前拉了拉椅子:“我想知道别人眼里的陈默是什么样的。”
“别人眼里?”
张丹彤摇了摇头:“我和陈先生交集并不多,没法评价。”
“呃…那你们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
“抱歉,我觉得这应该是陈先生的隐私。”
猛人沉默了几秒,再抬头眼圈红了。 “黄先生?”
“你应该知道,陈默就是夜枭。现在他…” 猛人声音哽咽,无法言语。 张丹彤见猛人突然哽咽,一时有些茫然,递过纸抽,从桌后走出,搬了张椅子,慢慢坐到猛人面前。 “慢点说,怎么了?”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刚正不阿…在科特城内,你应该知道他的传说。”
张丹彤点点头示意猛人继续说下去。 “因为太过刚正,夜枭在缉捕歹徒时,被自己人出卖,拼尽最后的力气,救出了队友…” 猛人说着又哽咽起来。 他右手小臂横在胸前,托着左手捂脸,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张丹彤完全没发现猛人右手都快给自己腋下掐紫了… “陈先生…遇害了?”
“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陈默…那么好的人,竟然最后时刻都没法回来…我都没看到他最后一眼。”
猛人哭的更凶了,心里默默念叨‘哥们就你命最硬,为了任务牺牲一回吧,真不是咒你。’ 张丹彤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因为价格高,预约难,找她的大多数都是精神压力过大的精英金领。 这种上来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实在罕见。 “我想知道陈默的点点滴滴,走一回他所有走过的路。我是从老白先生那里得到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和他很熟悉,才问的这些问题,抱歉…” “……”张丹彤沉默了会儿,抬头答道:“我和陈先生认识大概有两年了,当时陈先生刚和犯罪分子进行了一场激烈驳火,我受聘在C区执法署做心理顾问,负责执法官的PTSD心理辅导。”
“物是人非。”
猛人接过纸抽擦着眼泪:“韩署长前几天遇刺身亡,陈默也不在了,为什么会这样?”
“抱歉黄先生,节哀顺变。”
猛人伏在张丹彤肩头嚎啕大哭,张丹彤犹豫了下,还是拥抱猛人,拍了拍他的背。 过了半晌,猛人才止住哭声,抬头擦泪。 “实在抱歉,失态了。”
“没关系。”
张丹彤笑了笑。
“我总是想装作轻松,但真说起来又有些忍不住。”猛人眼圈红红的。
“我理解。”张丹彤点头:“总压抑情绪,会导致心理疾病,严重可能会造成抑郁,没事发泄下会好很多。”
“可是,我又能和谁发泄?”
猛人脑袋低垂:“大家明面上都说陈默是个好人,但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会因为他的死而开心…我的悲伤,在那些人眼里就是不折不扣的小丑。”
张丹彤默然。 她至少知道一个会因为陈默的死而开心的人。 “你可以把我当做倾听的树洞,在我面前你可以尽情的发泄。”
“哎。”
猛人长叹一声:“那…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当然。”
猛人想了想,从雨夜初见陈默说起,添油加醋的说着陈默的‘壮举’。 救苏蕾,护老丁,杀督查… 陈默在猛人嘴里成了个赤胆忠心的汉子,豪情万丈的大哥。 不知觉就过了午饭时间。 猛人仍在絮叨。 一直说到陈默被人陷害,矿厂被炸,陈默自觉背负十万条人命,彻夜难眠,为了给那些矿难中罹难的矿工报仇,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独行万里深入虎穴,最后被人设计埋伏宁死不屈。 眼泪不自觉的又留了下来。 他左臂腋下都快掐出血了… 张丹彤听的惊心动魄。 她在C区执法署时几乎就是挂职,而后到了上城区,做的心理辅导要么是家庭伦理问题要么是工作压力问题。 如此豪气干云的故事,听起来不自觉就入了神。 原来那个看上去粗犷沉默的陈默,竟是如此传奇之人。 共同经历了如此之多,并肩作战的战友客死他乡,面前的男人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法在场…甚至看一眼都是奢侈,他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还有那个叫郑湫泓的姑娘,她大概也会哭的死去活来… 猛人抬头,极力压抑眼中泪水。 “全天下,再没有第二个陈默了。”
听到这话的张丹彤不知怎的,心里也颤了下。 传奇落幕。 怎么这样的男人在林萍嘴里成了十恶不赦的凶徒? “陈先生不在了,但你还在,作为陈先生的战友和兄弟,你要继承陈先生的意志好好活下去。”
张丹彤鼻子不知为何有些泛酸:“正义从来都来之不易,陈先生倒在了他为之奋斗的路上,想必最后时刻也是开心的。”
“是啊,那个匹夫,即便倒在路上也会开心的笑出声吧。”
猛人叹了声。
笃笃笃的敲门声将二人拉回现实。 猛人慌乱收拾着脸上的泪痕。 张丹彤笑了。 “黄先生,没有人是完美的,其实偶尔把自己的不完美表现出来,何尝不是另一种完美?”猛人若有所思。 “我到下班时间了…很感谢你给我讲了关于陈先生的故事。什么时候需要发泄了,还可以再来。”
“谢谢你。”
猛人诚挚道谢。 “没关系,毕竟你是我的患者嘛。”
张丹彤WINK了一下,桃花眼电的猛人有些窒息。 “哦…好。”
…… 科特城。 上城区。 果园公寓。 张丹彤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谷饲牛排、金枪鱼沙拉、红酒局沙虫… 还有两支香薰蜡烛。 解下围裙的张丹彤抹了抹额头上香汗。 今天是周五,每周五下午七点,都是林萍来的时候。 眼瞅着还有十来分钟就要到七点了,张丹彤和其他恋爱中的女孩子没什么不同,红着小脸,期待着自己男人回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林萍仍旧没有消息。 张丹彤犹豫再三,还是给林萍发了条讯息问候。 回应的是一条短讯。 “最近忙,没时间,晚点说。”
九个字三个标点符号,就快把应付俩字写在脑门上了。 张丹彤怅然若失。 她知道林萍有很多情人,自己不过是其中一个。 那样有野心的实干家,又怎会被自己套牢? 实际情况是… 现在的林萍正在莲湖大酒店顶层看着远处城政的霓虹灯长吁短叹。 张丹彤点了支女士细烟,一口一口的吃着自己做的菜。 默默叹了口气。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特级心理医师,以前能被C区执法署聘去,是因为韩笑和她父亲私交很好,而到新光工作,是林萍给开的后门… 她甚至都能猜出,自己所谓的患者中,有哪些人是为了在林萍面前有些表现机会特意来撒钱的。 离开父辈羽翼,除了男人,她还能仰仗什么? 张丹彤在烛光中吐出一个淡淡的烟圈。 “人生啊…” 她莫名想起了猛人口中的陈默。 那个敢和命运抗争,敢对不公亮剑直到生命尽头的男人。 兴许是佐餐酒有点上头,张丹彤鬼使神差的给猛人发去了个短讯。 “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这会儿的猛人正在和老白大吐苦水,讲述着自己白天演戏有多逼真,那个姓张的小娘们有多不好糊弄。 突然手机就响了。 老白探头过去。 “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正是张丹彤发来的。 “小子,可以啊,很上道,我单方面宣布这方面你比小默强多了。”
猛人虽说也摸不到头脑,但有进展终归是好事儿。 猛人噼里啪啦在那回复,没等他信息发出去,张丹彤的短讯就撤回了。 “呃…”猛人挠头看向老白:“这?”
“这不妥妥的欲擒故纵吗?”
老白嗨了一声:“放心大胆上,拿下她!”
“我感觉不太对劲。”
猛人咂嘴:“到现在为止,我也没说过啥出格的话。而且看她也不像是那种会缺男人的人啊。”
“你懂个屁。”
老白敲着烟斗:“她在上城区,这辈子也没见过啥粗犷的汉子,见过最恶劣的男人可能还要停留在上学时的门口小混子。听没听说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可能人家好的就是这口。”
“……” “我要是你,我就主动邀约。”
老白呲溜口烟:“现在这年轻人,啧,泡妞都得教学。”
猛人琢磨了会儿,删除了刚才的话,重新发去了短讯。 “小酌?”
就俩字。 老白在一旁直呼内行。 过了会儿,张丹彤没回信息,直接发来了一家酒吧定位。 猛人乐呵呵出门了。 …… 阮鸿光在几名兄弟的簇拥下正在喝酒。 他是前6K党H区管事儿,没想到因为一桩小事儿被吕安然一撸到底。 曾经的他迷茫怅然。 直到稽查属找上他,让他帮忙提供黑料。 他本不想做。 毕竟吕安然对他有知遇之恩,但每每想到钱万众上位的场景,阮鸿光的满腔热血便凉了下来。 后来市长秘书更是和他道出吕安然必然败亡,如果他肯听话,城政可以扶持他做下一个吕安然。 阮鸿光心动了。 在6K覆灭的过程中写下了浓厚的一笔。 现在,他有着城政背书,手下兄弟多是以前三竹帮被6K逼的走投无路的苦命之人。 接过了曾经吕安然和三竹的小半生意。 短短个把月的功夫,阮鸿光便在上城区有了一席之地。 这酒吧以前是吕安然的买卖,现在是城政的——当然,对外说的是,酒吧是阮鸿光的。 阮鸿光喜欢这种喧嚣的场所。 这里有他追求的一切东西。 酒精、暴力和女人。 他并不排斥那些主动贴上来的女人。 反正都是游戏花丛,谁都不比谁高贵。 不过,他更喜欢的是桀骜不驯的玫瑰。 带刺,扎的疼,但嗅起香。 忽然,阮鸿光的眼亮了起来。 透过熙攘的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戴着圆框眼镜,柳叶眉桃花眼。 宽松的针织大衣下,苗条的身材若隐若现。 纯情中透露着一丝妖娆,脸上明显不是腮红的绯红显起更涩。 “去,给那小妞找个卡台,送个果盘,再送两瓶干邑加上软饮。”
阮鸿光拍了拍手下的兄弟。
“用不用说点啥?”阮鸿光摸了摸下巴。 “就说苏禾老板请她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