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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精骑若在平原上与黑鵺甲骑对垒,足可凭借疾速与绝强的马力轻易将之甩开,断然不会落入这般绝境之下。
张宁对此亦是心知肚明。 因而在五百黑鵺甲骑外,他还点上五百轻骑以作夹击围逼之用。 孰曾料一切远比自己想象得更为顺利,尔朱兆的残暴嗜杀,耿惟成的果决坚守共同促成了此战之胜! 仅是不到半个时辰,尔朱氏八百精骑大半身死当场,余者已然丧胆,尽皆跪地乞降! 见大局已定,张宁稍作吩咐后翻身下马,阔步朝着已然下拜请罪的耿惟成等将行去。 他将这位昔日的平城显贵扶起,诚恳道:“玉生,你沉勇笃实、临危不惧,以身为饵引贼入瓮,当为此战之大功! 又何罪之有呢?”论年龄张宁刚至而立,耿惟成则要年长数岁。论官职,张宁虽为北道大都督又代授其郡守之位,但到底仅是有上下级关系的同僚,远不足单以字相称。 因而耿惟成闻之亦是稍稍一愣,不过他旋即就明白了张宁话中的含义,没有丝毫犹豫道:“领军守营乃分内之事,下官不敢贪功! 另禀大都督,贼将尔朱兆、慕容绍宗已被俘获,请大都督发落!”
话音落下其数名亲军将五花大绑的尔朱兆、慕容绍宗押到跟前,尔朱兆虽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倒也十分硬气断不下跪,还是亲军好一阵拳打脚踢才迫使他不得不沉下身去。 饶是如此,他口中仍是怒骂不绝:“小儿张宁,有种将俺松开,老子要与你好好斗上一场!”
耿惟成等人皆是大怒,凌绰更是想要拔刀捅去。 张宁嗤笑一声,只觉得此人实在有趣当即道:“若你今日是市井地痞,我为寻常百姓,或可与你好生斗上一场。”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得心中痛快,尔朱兆则是神情一滞,不由垂下头去。 比起这位契胡勇将,张宁无疑更为看重旁侧稍显文弱的慕容绍宗。 后世时他早就对这位人物如雷贯耳,其可谓是元魏两分、东西并立时最用兵如神者,一度有智无出慕容绍宗右者的说法。 只是与这个时代传统的将帅相比,他体格稍显羸弱远非勇武的万人敌,因而在最初群雄并起的十数年里并未受到重用与瞩目。 用见猎心喜来形容张宁此刻的心情,无疑是再贴切不过。 他虽无名臣武将的收集癖,可当真正能独当一面的人才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若不趁机将其收服,恐怕是再愚蠢不过的事了! 难不成自己要将其拱手让于高欢、元子攸? 念及于此张宁微微一笑,也不去看慕容绍宗,只是又对尔朱兆说:“尔朱氏缘将帅之列,藉部众之威,属天下暴虐,河阴之下,衣冠涂地,更为人神怨愤! 今日你落于我手,亦是天意! 我欲借你头颅传首天下,你可有辩解之言!”
尔朱兆纵然凶悍粗鲁,却万不是蠢笨的直脑子,闻言也意识到了自己命悬一线。 他有心要说些不坠场面的硬话,可一想到自己将被砍下脑袋,失去一切的荣华富贵,失去继承叔父事业的可能性就不由浑身颤抖,齿间咯咯作响。 生死间确是有大恐怖。 张宁清楚当热血凉去,当慨然赴死、汹汹杀意尽数退去后,再想是平静的面对生死就很难了。 于是他朝凌绰道:“这位尔朱将军当真是条汉子,不愧是能得封骠骑之名。 拖下去给他个痛快吧!”
凌绰当即应下,招呼着一名亲卫走上前去,欲要将其拖走。 慕容绍宗微微张嘴,终究还是一言不发。 不过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素来以勇武著称,冠绝契胡的尔朱兆突然开口哀叫道:“俺不想死…俺…俺可以帮你的! 张宁,你开条件!无论如何只要能放俺走,什么都可以! 战马、牛、羊!”
这一刻不仅是耿惟成等人面露不屑,就连残存的契胡骑士与近在咫尺的慕容绍宗都显出愤怒与惊愕。 正当慕容绍宗欲张口叱责尔朱兆时,张宁忽然伸手指向慕容绍宗,冷笑着对尔朱兆问道:“他呢?”
随即他又指向两百余名契胡骑士:“还有他们呢?”
尔朱兆茫然望去,短暂的迟疑后他撞开亲卫,摆脱凌绰的控制,站起身不顾一切地大叫:“他们都是你的俘虏,任你处置! 与俺,与尔朱氏都再无干系!”
此言一出慕容绍宗好似被人一拳重重击在胸膛,方才欲要一吐为快的大义之语尽数被堵在咽喉中,进退不得! 再看一众契胡残兵,短暂的不可置信后竟有人起身怒骂尔朱兆,随即鼓噪声接连而起! “都住嘴!”
徐祖元与侯莘立即领军士上前弹压,以刀背猛砸契胡兵的头背,方才制止。 回头再看尔朱兆,他面色赤红,却仍咬牙直视张宁:“只要能放了俺,要什么都给你!”
眼见效果达到,张宁笑着上前将尔朱兆扶起,为其松绑:“尔朱将军,说笑了! 太原王实力雄厚,拥兵数十万,据有疆土十之有七,立洛阳而俯瞰天下! 在下万不敢与王爷为敌,此番前来只为图自保,实是无奈之举!”
尔朱兆长舒一口气,只道此番终归不用人头脑地,至于张宁在说些什么他则是左耳进右耳出,完没入心中。 见此张宁只觉得此人的确徒有勇名,全无智谋可言! 难怪历史上尔朱荣一死,尔朱氏立即分崩离析。 尔朱兆明明据有山西之地,仍是被高欢打得节节败退,以至连祖地秀荣川都拱手让人,不得不自缢而死! 这样的人又怎能居于高位呢? 张宁一把攥住尔朱兆的臂膀,劲力之下后者立时回过神来,只听张宁一字一句道:“某不愿与太原王为敌,此番前来只求取雁门关隘与马邑城,以塞北上之路! 还望骠骑大将军能为某叫开城门,介时城中兵将辎重皆可随将军而还,我安北军亦止步于雁门,不再南进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