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是聪明人,为表对富察家这位辈分尊贵的太夫人的尊重,还特意请来了舒妃纳喇氏作陪。 翊坤宫殿中相谈甚欢。 继后笑语道:“说来,皇上最近少去延禧宫,倒是时常去舒妃妹妹那儿。”
令妃失宠,倒是便宜了舒妃小姨妈了。 舒妃脸上一红,忙道:“娘娘取笑臣妾呢。”
继后抿嘴笑了,“其实舒妃的年纪比令妃还年轻呢,若能在生个阿哥,本宫的十二阿哥便有伴儿了。”
舒妃忙低下头,便自谦道:“娘娘说笑了,臣妾哪儿有这般福气。”
继后抚了抚鬓角:“其实十阿哥那孩子原本挺健壮,没想到竟一场风寒便没了。本宫当年有心详查,竟也查不出端倪,真真是叫人不安得紧。”
说到这种话题,连老太太不插嘴了。盈玥更是只管做个小哑巴,默默吃瓜,皇后的意思,分明是说舒妃的十阿哥是被旁人给害死的,而这个旁人……分明直指令妃。 舒妃神色黯然,垂眸不语。舒妃心中何尝没有怀疑过令妃,只是她对继后的怀疑也不见得少,因此此刻并不受继后挑拨。 继后忙笑了:“都怪本宫不好,好端端的,竟提起妹妹的伤心事了。”
舒妃温婉一笑:“不妨事,都是往事了。”
继后笑着道:“也就是你心宽,若换了是本宫……”说着,继后眯了眯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却转而道:“早先皇上发了那么大的雷霆怒火,令妃怀着身孕都被禁足了。本宫原本还以为,要为十五阿哥另择养母呢,没想到——” 继后眼中难掩失落之色,“唉,这宫中位高无子的嫔妃有好几个呢,哪个不比令妃出身体面?”
盈玥:位高无子的嫔妃,舒妃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出身最好的一个!继后这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舒妃微微一笑,柔声道:“娘娘现在说这些做什么?皇上看在公主阿哥的份儿上,不仅宽宥了令妃,连魏氏一族从宽处置了。”
是啊,魏氏一族只是被削了职位,还继续留在京中享福呢,保不齐哪一日便会卷土重来。 继后点头:“是啊,可见膝下有孩子是多么要紧。不管犯了多大的错,皇上慈父怜爱,也会爱屋及乌,怜及生母。”
盈玥心中呵呵哒了,若有孩子便是免死金牌,继后便不会落得不废而废的下场了。 舒妃神色不免有些黯然,“是臣妾福薄。”
老太太忙安慰:“舒妃娘娘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远着呢。”
舒妃这才勉强笑了笑,“承老太太吉言了。”
继后又忽的道:“本宫听闻,太夫人在寿康宫遇见了令妃?可真是巧啊。”
老太太含笑道:“是巧得很,令妃原本还想陪老身一同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听了这话,继后眼里一冷,“是吗?令妃从前伺候过元后,如今想伺候太夫人,可见是很忠心呢。”
这话看似赞誉,实则是讽刺令妃的出身。 说罢,继后敛了面上的冷意,复又笑容款款,“说来这会儿子永璂也该下学回来了。”
便指了身边的荣太监吩咐道:“快去尚书房接应一下。”
“嗻!”
舒妃见状,忙起身道:“既然十二阿哥快回来了,那臣妾就……” 继后笑着道:“永璂才八岁,不过是个孩子,你是他的母妃,犯不着这样避讳着。”
继后都这么说了,舒妃只得坐回了绣墩上。 只可惜,很快荣太监便跑回来禀报说:“主子娘娘,皇上驾临尚书房,正在考校阿哥们的功课,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继后不免露出失望之色,这一考校,非得天黑才能回来了,而那时候,宫门早已落钥。而老太太这个外命妇,自然必须赶在宫门落钥之前出宫才行。 因此这次入宫,盈玥与十二阿哥倒是失之交臂了。 继后笑着道:“永璂这孩子,最近嚷嚷要骑马,实在是叫本宫头疼。”
舒妃柔柔细语道:“十二阿哥这是知道上进了,皇后娘娘便只管等着享福便是。”
盈玥:果然是被她的话给影响到了吗? 不过十二阿哥这名字可真够那叫人无语的,永璂,看到这俩字,很容易念成永基,可实际上那字念“琪”,没错!跟五阿哥的名字读起来是一毛一样的! 皇后也不怕叫混了。 盈玥忍不住恶意揣度,乾隆当初给十二阿哥取名字的时候,肯定是信手拈来,没怎么上心。 斜玉旁的字那么多,干嘛非要选同音的? 皇后正色问李荣安:“今日考校功课,永璂答得如何?”
李荣安躬身道:“回主子娘娘,皇上考校十二阿哥论语为政篇,咱们阿哥背得极熟。”
继后露出满意之色,又问:“那释义呢?”
皇帝考校诸子,素来问的可不只是背诵,还得通晓其意,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才成。 李荣安脸色有些僵:“这个……阿哥多考虑了一会儿,让十一阿哥给抢答了。”
盈玥:其实不能算抢答吧?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同岁,功课也是同步的,皇帝问的应该是同一个问题。 继后果然脸色一沉,僵硬地道:“十一阿哥素来如此,本宫早已见怪不怪。”
盈玥腹诽:若真见怪不怪,也不会脸色这么不佳了。十二阿哥毕竟是个孩子,不及那个穿越小老头也是正常的。 老太太忙道:“十二阿哥才八岁,能够背诵论语如流,已经很难得了。”
舒妃也忙点头附和,“十二阿哥学业上已经是上佳了。”
继后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 殿中絮叨了一会儿,老太太便起身告辞了,盈玥忙上去搀扶着,这一日当真是累坏了她的脚了。 小年过后,皇帝便封了笔,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朝臣们的年假了。忙碌了一年的傅恒,也总算能得闲之日,连福康安包子也可以回富察家暂住。 陪伴了有孕的妻子几日,傅恒便饶有兴味地对盈玥道:“如今香山的梅花初开,阿玛带你去赏梅可好?”
纳喇氏挺着肚子嗔了一眼:“这寒冬腊月的,看什么梅花,仔细着了凉!”
傅恒笑呵呵道:“香山的梅花是长在朝阳山谷里,不算冷,给月娘穿上新制的里貂皮斗篷,冻不着。”
盈玥不禁眼睛亮锃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