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科。宁唯坐在办公桌前面,看着面前的陈博士,而陈博士则看着他面前电脑上她看不懂的图。博士看了好一会图才转头看着宁唯,“我治疗了他那么多年,都没有发生过他不记得自己发作过的事情,所以我现在不敢断言,他到底是情况恶化了,还是开始在痊愈。”
宁唯对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很不满意,如果连主治医生都没法下定论,那不是任由洛昊自生自灭的意思?她皱着眉问:“他发作的原因也不知道吗?他之前和我一起回过几次洛宅,也就是当年事故的发生现场,但是都没什么异常。现在攻击行为出现了,会不会有自杀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博士被她的问题问住,因为现在一切都还不好下定论,他沉思了一下,“你确定你们回去过洛宅,但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现场吧?”
宁唯眉头皱得更深,真正的现场?她想起管家在花园跟她说的话,以及当时在下面看到楼上方心媛掐着洛昊的场景。难道洛昊之前几次虽然回了洛宅,但并没有在后面花园或者天台这些地方,所以加以控制,不足以让他心起涟漪?陈博士叹了口气,“他这次发作得突然又这么猛烈,一定是很大的冲击。”
宁唯闻言,忽地灵光一现,果然人一般情况下都是笨的,只有少数时间有灵感的时候才是聪明人!以方心媛这个年纪又是女人,如果洛昊当时精神是正常的,绝对不可能被她掐着脖子往楼下压!他那时可能已经因为突然闯入记忆深处回避的地方,神经受到了压迫在失控边沿。见宁唯沉思,博士继续说:“你不用太担心,因为这么多年,他长期的极力回避与创伤有关的事件或情境,回避创伤地点和跟创伤有关的人,很可能会因为突然面对而产生焦虑。”
创伤有关的事或情境还有人?那不就是方心媛!她把洛昊带到天台,然后做了什么事?一定是方心媛刺激了洛昊,她难道不知道洛昊的神经状况吗?值得深思的是,如果方心媛知道洛昊神经状况,她当时掐洛昊是为了制住他?如果不知道,这么迅速的反应过来掐着他,是想趁他之危,真的有杀心?博士看着宁唯不安的脸,语重心长道:“有些患者对当年的创伤都会出现选择性遗忘,不能回忆起与创伤有关的事件细节。洛先生能记得全过程,但不排除他对昨天发作前受到的刺激选择性遗忘。”
宁唯点点头,昨天发生什么,只有洛昊最清楚,她在这揣测出任何结果也无法证明。不过陈博士虽然没有什么确凿的定论告诉她,但是给了一些很相关的资讯给她。博士拿着手中的笔,在他面前的本子上一边画一边说:“夫人你看,人的大脑架构就大概是这个样子,人非常聪明,遇上极限以外的事件,会自己钻研出一些保护自己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洛昊忘记,其实是好事?但是一直回避就等于无法忘记无法痊愈,对于治疗来说,还是他清楚记得一切并且面对才更好吧?”
宁唯疑惑的问。“说得很对,但有时人一下接受了很大的讯息,无法马上转换自己的想法和状态,在不能承担的情况下,任何回避都是对的。”
博士说。宁唯点头,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想到自己只是说出来买饮料,不敢再耽搁,免得洛昊出来找她,撞见她在这里可就不好了。她朝博士道了谢后,转身出了办公室。电梯门打开,她举步上去,抬眼看了一下面前,就见朱浣抱着一个箱子站在那里,她笑了一下进去后站好才对他打了一声招呼,“浣医生,整天见你抱着一个箱子呢。”
朱浣从电梯后面走到前面和她并排,“看来是亲自去博士那里了解洛先生状况了。”
宁唯点点头,侧头看着他笑着说:“说来忘记感谢浣医生在天台时救我到医院了,我最近吃得有点胖,没有担架抬着,生搬下楼真是辛苦了。”
“那就请我吃饭吧。”
朱浣笑着接话,“不但要谢我把你搬下楼带到医院,还得谢我紧赶着去得及时呀,一顿饭不为过吧?”
宁唯津津的看了好一会他,他被她这么看着倒也不见难为情,始终挂着笑意。宁唯收回目光看着电梯门,“浣医生不会是喜欢我吧?否则主动接近还不够,还约起饭来了。”
“哈哈哈哈哈!”
朱浣朗声笑了起来,“虽然宁小姐本人很漂亮,很有性格,加上这么爽快的问出心中所想也很有魅力,不过呢,比起已婚妇女,我更喜欢我的专业和病人。”
宁唯耸了下肩,“既然不是喜欢,那好,一顿饭不成问题。”
就和朱浣说的一样,她可是个已婚妇女,那就要把一切可能有意图的人赶到千里之外。朱浣突然单手夹住他抱着的箱子,勾着宁唯的肩,凑近很暧昧的说:“那要是我对你不是喜欢,而是爱呢?”
他故意制造成暧昧的气氛,所以说话时还故意把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宁唯朝他翻了个白眼,脚抬起对着他的脚尖狠狠踩上去转了一下,看着他立刻倒吸了口凉气的样子,一脸‘看你逗我,活该!’的样子往电梯外走。只是她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见面前站了一个她现在这一刻最讨厌的人!她止步不前。朱浣原本正看着自己受难的脚,瞥见门开了,但是宁唯却还站在她身边,以为她良心过不去,等着扶他一起出去,抬起眼正要说话又止住。宁唯看着眼前的方心媛,她穿了一条水蓝色的裙子,一件黑色的小西装外套,脚下还踩了一双高跟鞋,因为身材保持得很好,这般打扮,让她看上去明艳精气。她手上挽着个黑色的手提包,瞥了眼朱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宁唯,“我还以为看错了,心想我的儿媳妇再不检点,也应该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原来……”朱浣闻言脸色有些不悦,又看和这个女人对视着的宁唯也是目光不善,他觉得不反击,至少也要解释一下,听对方的话就知道,是洛先生的母亲,宁唯的婆婆吧?只是他还未开口,却听宁唯直接说:“浣医生,我们走吧。”
他只好噤了声,跟着她走动。宁唯斜视了一下方心媛,往朱浣这边走近了些,绕开方心媛往电梯外走。朱浣打量着方心媛,见宁唯话音落下以后,方心媛脸色好似就沉了下去一般。他随着宁唯一起下了电梯,倒不是真的准备跟着她走,只是再不下,电梯门可就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