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叶童整理完偌大的客厅,莫云若累得摊在沙发上,满身的汗水沁湿了衣裳。席家的佣人们前段时间被她全部遣散,还没来得及新招,老爷子突然离世,措手不及办了这场送行会,从开始到结束,一切都是她亲自忙碌,加上悲伤过度,怎能不累?叶童来到客厅,与莫云若简单交谈几句,便回去了房间。葬礼忙完,接下来……就是泽耀和小童的婚事。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泽耀才能同意和小童结婚……莫云若苦思冥想了很久,发现,全世界唯一能降住席泽耀的,好像……只有莫野一个?可是莫野好久都没有出现了,她不知道莫野去了哪里,也许只是被席泽耀藏在了某个地方,他们两的关系很好,私藏不是不可能,莫云若并不担心莫野会遇到危险,她甚至懒得浪费时间去思考。起身,她决定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下去,有些事情,她必须现在就跟席泽耀说清楚,无论他是否愿意,和叶童的这场婚事,他终究无法逃避!平复心情,敲响席泽耀的房门,莫云若不住深呼吸,手指在发抖,她有点儿恐惧……明明她才是长辈,但在席泽耀面前,她却从来没有长辈该有的尊严。换句话说,整个席家,都没有给过她尊严,当年,若不是席幻以死相逼娶她进门,凭着席老爷子的性子,她早就不知道被暗杀在那个阴暗的角落了。进门后,老爷子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好转,直到席幻去世,直到她学会苟延残喘的讨好……门,猛然被打开。莫云若漫长的思绪顿时停止。房门旁,欣长的身影稳稳矗立在那儿,席泽耀的神情看起来很不耐,冷眼扫向她,仿佛在问,你有事吗。他的眼神说不清的压抑,莫云若怕撞到枪口上,小心翼翼、尴尬询问:“泽耀,没打扰你吧?”
挑眉,更加不悦:“什么事?”
扫了眼不远处叶童的房间,莫云若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她可怜兮兮乞求道:“泽耀,莫姨可以进去说吗?”
莫云若的模样实在诡异,出于好奇心理,席泽耀黑眸深了深,侧身,房门拉开些许,莫云若明白他的意思,当下闪身进去,房门重新被关上。席泽耀依靠在门边,双手攀在胸前,身穿家居服,慵懒邪肆的好似一只猫咪,重复问:“什么事?”
在席泽耀的房间里,莫云若十分不自然,画面很不对劲,她缩着手脚,不敢乱动,矗立在他跟前,她连随便坐下的勇气都没有。席泽耀自然不会有请她随便坐,他向来没给过他好脸色,就是莫云若现在死在他面前,他也会波澜不惊的将她拖去火葬场。随着单独相处的诡异气氛,莫云若下意识往后退开两步,距离他远一些,有了一段安全的距离。抱着速战速决,早点解决才能安心的想法,她着急开口道:“泽耀,你知道的,你爷爷生平最大的遗憾就是你和叶童的婚事……”话说了一半,她故意停下,席泽耀一定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有时候,话说的太多,反而没有预期的效果。可她没有想到,席泽耀竟然会问:“所以呢?”
既然他决定装傻,那她也只能挑开明说了!抛开恐惧的心理,她不信席泽耀会置她于死地,无论如何,她都是他名义上的母亲,是席幻名正言顺的妻子。母亲当然有教育自己孩子的权利!“老爷子最喜欢叶童,在他的心目当中,叶童就是最好的孙媳妇人选,这你是知道的。”
男人冷笑:“知道又如何?”
“就当是完成老爷子的夙愿行吗?泽耀,娶叶童吧!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和你在一起,可以给你提供很多工作上的帮助。”
“你的意思是,为了城幻,我必须牺牲掉我的婚姻?”
“泽耀……”无奈叹息,“莫姨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今天东家父子过来送行会上挑衅,我们不能不采取行动……”说的冠冕堂皇,可否有人在意过他席泽耀的感受?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逼婚,他虽然很不愉快,但是仔细回想,老爷子确实是因为他的不懂事和任性,才落得死亡的下场……若他懂事的听从安排,谁都不会死……沉默。莫云若还能说什么呢?该说的她已经说得够多了,席老爷子活着的时候,说得也不少,可是他们谁都劝不动这尊大佛,席泽耀的心,硬的像块石头,想要焐热石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先前,你不在墨城的时候,我和老爷子擅自主张去叶家定下了你和叶童的婚事,说了的话不能不作数,若是反悔了,席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呢?如今,叶家二老问我你的态度,问我这场婚事是否继续,想到死去的老爷子,我回答:是,泽耀,就当是为了死去的老爷子,你仔细想想,好不好?”
男人沉声回应:“不用想了。”
莫云若皱紧了眉头,怕是又要被拒绝了,到底什么样的办法才行得通?却听席泽耀接着说:“我答应。”
?就这么答应了?她刚才是不是幻听了?莫云若刹那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泽耀,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男人没有犹豫,没有不耐烦,语气淡的如水:“我说我答应。”
这一遍,莫云若百分之百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她听的万分清楚,是三个字的回答!“泽耀,真的是太好了,我非常高兴你会听我的,这个决定,一定是你一生当中做的最明确的!”
仍然冷漠如冰,男人凝眉:“记住,我不是听你的,从今以后,我不再欠席家的,席老爷子的那条命,就当我还了。”
向氏集团最高层,顶级总裁办公室里——一个萧条的背影,矗立在巨大落地窗前,那人指缝夹着烟,小小的火点随着他手臂的摆动上下起伏,烟只逐渐变小,灰色的碎末从空中降落在地,有一部分飘散在空气里,伴随巨大的白色烟雾,缓慢游弋。鼻腔,口腔,四处是烟草浓烈的味道。男人并不享受整个人被烟雾索绕的滋味,他不喜欢抽烟,非然是在最烦躁的时候,他想不到除了烟酒外,还有什么能缓解身体的烦躁。丢下烟只,昂贵的皮鞋很快踩灭火点。味道仍然十分浓烈,长臂一伸,男人打开窗户,冰冷的空气顷刻间灌入偌大的空间,洗刷去烟草留下的痕迹。冷风刺骨,冬日的风,不温柔,但是十分清爽,吹到面上,提神作用甚过于咖啡。男人站在窗边,挺拔的身姿刚毅不屈,单手抵在玻璃窗面,俯瞰着整座墨城,而他则是这座城市高高在上的王者。底下的世界,车流不断,人声鼎沸,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烦恼和人生,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擦肩而过,他看的正入神,忽然,办公室的门猛地被人敲响,连着响了三声。接着是礼貌的问候:“向总,在下安利。”
听到安利二字,男人倏然来了精神,他勾起冷冽的嘴角,长指再次伸出,开着的窗户被重重关上,与此同时,冰冷的嗓音毫无起伏响在空中:“进来。”
安利静悄悄打开办公室的门,轻手轻脚进来, 恭敬极了,他一直都很小心,生怕被席家的人知道他和向越私下会面。办公室的门随即被锁上。安利向前两步,来到向越面前,鞠躬道:“向先生今天找我来……”话没说完整,很显然,他在等对方说明白。从安利进来开始,向越的嘴边的笑容就愈发邪肆,阴沉的目光紧锁着两步之隔的安利,向越把玩着钢笔,冰冷的笔身穿过指尖,原本温热的手掌,逐渐变冷。他所表现出的完全是一幅漫不经心的画面,每一个动作,都写满了邪魅。违和的画面,安利始终鞠着躬,向越没有发声,他便不会起身。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分针大概走了五下,向越终于玩够了钢笔,随意放下:“起来。”
“是。”
得到命令,安利立马站直了身体。向越翘着二郎腿,惬意万分:“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今天为什么找你过来。”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您说,我安利一定照搬不误。”
他回答的毕恭毕敬,男人却扬起了眉头,轻笑道:“是吗?”
“是。”
向越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他人的欺骗,更讨厌的是,别人打着忠诚的名号做着欺骗他的事情。很不巧的是,安利正是后者。气愤有余,向越怒极反笑,缓慢的从软椅上站起,刚毅的身影卷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狠绝,他没有靠近安利,两只手臂狠厉抵在桌面,他的手格外粗糙,像长满了刺,谁一碰上,就好像会被扎出血。安利感受到了什么,不由得疑惑望去,却撞见了向越嗜血的双眸,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遍布全身,脚步顿时后退,面积很小,他这一动作并不明显,却完完整整的落入了向越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