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下雪，雪花十分美丽，小巧又精致，在空中旋转着，以最优美的弧度坠落大地，与其他众多雪花融为一体，这雪，大概是半个小时以前开始飘零的，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走得很漫长，他从黑发等到了白头，手腕上的表似乎有静止的迹象，许久没有前进。他端起温热的咖啡，轻抿了口，浑身即刻被褐色液体温暖了，他笑了一笑，还残留着咖啡渍的薄唇往上扬起，因为等待，有了苗头。他还没来得及收起笑容，莫云若便出现在他的对面，今天她穿了一身长及脚裸的酒红色大衣，围着一条紫色纱巾，仿佛是故事书里走出的贵妇，莫云若非常优雅的冲他笑了一笑，这才坐下。威斯轻抬眼帘，虽没有正视她一眼，但眼角余光却将莫云若的穿着举动看的一清二楚。他放下了咖啡杯，拭去了咖啡渍。到了直奔主题的时候了，两人没有一丝含糊。“今天是最后期限，我们之间约定过什么，你不会忘记吧？”

“不会。”

言短意赅。威斯靠近了莫云若一些，目光在她前后左右扫射了一番，问：“小野呢？”

“找到是找到了，不过我没有办法带她一起过来见你。”

莫云若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许停顿。“为什么？”

“……因为，莫野受伤住院了。”

“什么？”

“和她一起受伤的，还有席家长子，席泽耀。”

“……”与此同时，倔强又强硬，死赖在席泽耀身边不走的莫野却因强烈的疼痛感陷入了昏迷当中，她突然倒在席泽耀的病床上，宫思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只不过是抓住了莫野的衣服下摆，他的手心莫名感到一片湿润，低头去看的时候，宫思简直是惊呆了！只见，他的一双手被鲜血浸透，红的可怕！大片红色液体还在源源不断的从莫野的身体里流泻之下，她整个人都被浓浓的鲜血味道包围！天！莫野是怎么了！来不及思虑，宫思冲出病房，大唤医生！然后亲眼看着莫野被急匆匆的医生护士送进手术室，进行二度伤口缝合，莫野留了很多很多的血，进去的时候是鲜血淋漓的，出来的时候一样鲜血淋漓。兄弟几个没人知道莫野是个什么情况，已然是惊呆了，本来只是以为席泽耀出意外了，结果没想到，莫野受的伤不比席泽耀的轻。大家还以为莫野完好无损，只是额头有些擦伤呢。哪料医生说，因为这场车祸，莫野的子宫重度破裂，且在不久之前伤口撕裂过一次，如今是第二次撕裂了，已经是伤痕累累、不堪重负，如果再有第三次，很可能今后，会丧失生育的能力。听完宣判，众人皆是沉默。然后自分两派，宫思和项楠良为一派，照顾比较棘手的席泽耀，邹文俊夫妇为一派，照顾仍在昏迷中的莫野。每个人都没有闲着，为这对苦命鸳鸯操心又担心，夜不能寐。而莫野这么一昏迷，就昏了整整三天，错过了专家对席泽耀的专门诊断，也错过了她最渴望发生的事情。邹文俊夫妇无微不至的照顾莫野，白凝儿身为邹文俊的妻子，却对他们兄弟几个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只是很单纯很单纯的，以一个女人的角度心疼莫野。莫野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便是白凝儿。她怔了一下，略有不解，还没来得及询问，又被下腹撕裂般的疼痛吞噬了。疼的冷汗直冒，忍不住拧紧眉头，问：“……我是不是，快死了？”

白凝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再一看，见莫野终于睁开了眼睛，她也终于松了口气。忙端着水盆走过来，为她拭去面上汗水：“乱说什么呢，你这不活的好好的吗。”

“好疼……”实在是太疼了，她忍受不了了！“肯定是会疼的，咬咬牙，挺过去就没事了。”

白凝儿见她疼的蜷缩着身子，浑身冒汗的样子，不免心疼安慰道。这时，邹文俊手拎饭盒回来。瞧见莫野醒了，他愣了一愣，随即放下饭盒冲上来：“小野？你感觉怎么样了？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病床上的莫野早已完全被疼痛统治了神经，哪里有功夫搭理他？邹文俊也意识到这一点，不紧不慢，轻声掷了枚深水炸弹：“老大，今早醒了。”

轰隆隆——正是这句话，顷刻之间提起了莫野全部的精神，她身躯一震，双眸里慢慢有了光芒，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原本强烈的疼痛感觉，一瞬间消失殆尽，就连柔弱的手指，都充满了力量。是的，她还有耀。她的席泽耀，终于醒了啊！目光稍显呆滞，她抬头望向邹文俊，嗓音沙哑，却坚定万分：“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

“小野，你得先顾着你自己的身体啊，你的伤口还没有恢复好，不能随意下床的，不然伤口会再次撕裂的，你知道吗，你的伤口已经撕裂了两次了，再有一次，就没有办法生育了啊！你难道不想和席泽耀再有孩子了吗？”

她想啊！她知道她的疼痛，全部来源于所谓破裂的伤口。但是一切和席泽耀比起来，都不重要了。“我要见他。”

倔强的重复。“好吧。”

邹文俊妥协了，大手一挥，轻易的隔开了莫野病床旁边的布帘……原来，这是一间双人病房。莫野屏住了呼吸，抬头去看，生怕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一双灵眸，在抬头的瞬间映入了深沉的黑眸里，布帘后的是个男人，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半依靠在床头，微微侧头，邪肆的目光带着笑意，一丝不留全部落在了莫野身上。他是笑着的，亦是活着的。莫野只觉着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她愣是看着鲜活的他，半天没回神。多少个日夜了，她已然记不得自己担心了多少个日夜！多久了！她忘记自己多久没有见过他目光炯炯冲自己微笑的样子！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的了，上天总算是怜悯了她一回！男人苍白的脸上笑容璀璨，宫思等人见此一幕，算是松了口气，悄悄退下了。不大不小的病房里，便只剩下他们独自二人。许久没见，没交流，竟有些尴尬……莫野抓着背角，用力的抓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此时此刻尴尬的气氛。她以前有一张话唠铁嘴，还有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属性，那是因为她活的很轻松，毫无束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失去了很多，绑上了仇恨，她再也回不到过去没心没肺的时候了。即使，他们之间发生的只是一场误会。男人注意到莫野眸光闪烁不定，有闪躲的意思。他拧了拧眉头，微笑道：“小野，还不舒服吗？”

“你……你都知道了？”

莫野惊慌失措问。他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更不是个傻子，莫野昏迷的这些天，他差点将莫野的主治医生给掐死，又是流产，又是子宫破裂，见她伤痕累累痛不欲生，浸泡在鲜血里的模样，他的整颗心就疼的几乎碎裂！仿佛躺在那里的人就是他自己！他能切身感受到她的疼痛，也能切身感受到她的无助，更清晰地，第一次尝到失去孩子的难过滋味。心疼又悔恨，难过又恼怒，莫野昏迷的这三天，对于席泽耀来说，简直是煎熬！好在，小丫头醒了。他以微笑藏匿难过：“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对不起，耀……你能原谅我吗？”

“傻丫头，说什么呢，我才是罪魁祸首，是我飙车才会发生事故。该求原谅的人是我。”

“……你真的不怪罪我隐瞒你的事实？”

炙热的身躯很快席卷到她的身旁，男人迈着虚弱的步伐钻进她的被窝里，搂抱住她冰冷的身躯，额贴额，面贴面。“扎破安全套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耀？”

微微诧异。“擅自离开我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嗯？”

微微不解。“孩子，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个，介于你先前瞒我的基础上，我罚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陪我造孩子，不得反抗不得拒绝，听清楚了吗？”

“嗯，听清楚了。”

“那现在还不好好休息，调养好身体，不然以后怎么生孩子呢？”

眨巴眨巴眼睛，莫野心情大好，再也没有任何的难过，她的男人醒了她的心也就复苏了。这一次，他们谁也不会失去谁了。悄悄脸红，他在能在外面说造孩子的事情呢：“席泽耀，你现在怎么比我以前还油嘴滑舌？”

“因为我比你以前爱我更爱你。”

这就大方示爱了？天呐！席泽耀还有大方示爱的时候？“还记得车祸时答应过我什么。”

“嘘——”她轻轻将食指竖立在他的薄唇边，脸色煞白，微微摇头，看起来如同一朵悬崖边上盛开的莲花：“答应我，永远不要再提那场车祸。”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