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辣椒、土豆、番茄、味精、卷心菜等等，全是不应该出现在大唐的稀罕物。陈楠不由得怀疑，此人的真正意图。如果只是饿了，直接拿包子、馒头之类的熟食就好，干嘛偏拿自己不认识的东西？让伙计把地上的蔬菜收拾起来，放回厨房，陈楠决定先问一问再说。“兄弟，你蛮识货的吗？”

走到近前，陈楠提着灯笼，仔细端详被牛十三抓到的人，笑吟吟的问道。只见那人不满六尺，贼眉鼠眼，那一脸麻子尤为引人注目。虽然被绳子捆着，但麻子脸苦苦挣扎，若不是身材偏瘦，活像是被推上案板的猪。带着哭腔喊道：“放了我只不过是想拿点吃的，不至于把我捆起来吧.哎呦！”

话还未完，牛十三撑开五指，对那人后脑勺狠狠拍了一下，立马疼的龇牙咧嘴。“闭嘴，让你说话了吗？”

这时，陈楠开口问道：“咱们聊聊吧，你来偷东西，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吧？”

“或者说，谁派你来的？”

“只要你老实交代，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陈楠刚说完，牛十三握紧拳头，粗着嗓子道：“快说，不然让你尝尝爷爷的拳头，明儿一早交给衙门处置。”

闻言，麻子脸眼珠频繁转动，破天荒的笑了，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别说的那么邪性，偷点吃的，又不是金银珠宝。“这等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情，县太爷都不会管，顶多打几下板子就放出来了。”

“退一万步讲，就是让老子去蹲班房，那也是轻车熟路，正好有点想念里边的那帮兄弟了。”

令陈楠没想到的是，这家伙还是个屡教不改的惯犯。显然，进牢房、下大狱等说辞，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了。一个蟊贼，竟然出言不逊，牛十三早就压不住火气了。“师父，这点小事不用您操心，交给我就好，保证收拾的他服服帖帖。”

瞧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麻子脸，陈楠摇摇头：“动用私刑，不合规矩，传出去对咱们酒楼的声誉也有影响。”

“就这么放他走？”

牛十三觉得很憋屈。好容易抓了个贼，结果却拿他没办法，这世道还有公理吗？但没一会儿，陈楠又说：“别急，来者是客，咱们开酒楼的，怎么能不请人家吃点东西呢？”

牛十三更是火大：“师父，这样的宰渣败类，不给他点教训就算了，你还要款待他？”

此时，麻子脸感觉有些不妙。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那个浑身肌肉的壮汉口直心快，没什么鬼心眼，很好对付。但旁边那个年轻人眼眸深邃，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瞧不出喜怒。这样的人，往往心机深沉，令人琢磨不透。“喂，你们要对我做什么，动用私刑可是犯法的！”

察觉到了莫名的危机，麻子脸扯着嗓子喊起来陈楠根本不予理会，对徒弟耳语了几句，牛十三露出恍然的神情，三步并作一步赶往厨房。而后，又对麻子脸露出诡笑：“别怕，你说你饿了，所以来找吃的，我直接请你吃，不好吗？”

不多时，牛十三去而复返，怀里抱着个大箩筐。“师父，拿来了！”

说着，从筐里拿出一个红彤彤，表面褶褶皱皱，形状类似月牙的物件，掰成两段，在麻子脸面前晃了晃。顿时，一股浓烈的辛辣味扑鼻而来，麻子脸打了个喷嚏，颤声道：“这这是啥？”

陈楠双臂环胸，表情冷淡的站在旁边：“既然来了，今天让你涨一回见识，这东西叫辣椒，等下有你爽的！”

说完，给徒弟使了个眼色，表示可以开始了。牛十三心领神会，从筐里抓起几个辣椒，直接塞进麻子脸的嘴里。刹那间，火辣辣的感觉由口腔传达到肺腑，麻子脸面色涨红，想吐出来，却被牛十三硬生生按了进去。“咳咳咳这哪是人吃的东西！”

剧烈的咳嗽过后，麻子脸立马知道了什么叫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继续！”

陈楠看在眼里，认为火候还不到，轻描淡写的说了两个字.“别别给我吃了，我.我说！”

三四十个辣椒下肚，麻子脸嘴唇泛起了紫红色，肿到了相当夸张的程度，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见方法奏效，陈楠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说吧，是谁指使你来的。”

麻子脸呕出了嘴里的辣椒籽，不得已道：“是是城西和春楼的李掌柜！”

“李封！”

陈楠暗自吃惊，想起刘一守提醒过他，此人心性狭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自己还不当回事。结果，早上刚走，后半夜就把手伸过来了。麻子脸赶忙点了点头：“就是他！”

“小人本平时干点溜门撬锁的勾当，一次偶然认识了李封，喝了几杯酒，就认识了！”

陈楠觉着说不通，便问道：“你俩的行当，八竿子打不着，李封怎么会和你交朋友？”

“是这样，长安城里的酒楼很多，李封担心被同行比下去，一旦谁家推出了新菜，就让我帮他偷到手，然后自己研究！”

这下，陈楠明白了，感觉那老小子挺会玩啊，能想出如此剑走偏锋的主意。“如此说来，他让你来偷东西，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了？”

麻子脸生怕再体验辣椒的滋味，毫不犹豫的交代了。“对，虽然他没明说，但小的感觉八九不离十。”

问出个大概，陈楠顿时火气上窜。有能耐使出真本事，光明正大的竞争啊，在背后搞小动作算什么！不过，那个和春楼的掌柜，也太自以为是了。后世的菜品，可不仅仅是原材料丰富，烹饪方法独特，就连各种酱料佐料，更是是层出不穷。即使得手，凭他又能研究出什么来！想到这里，陈楠让牛十三松绑，看着麻子脸一字一句的问道：“跟我走一趟，帮忙作证，你敢不敢？”

人家都踩到地盘上了，一声不吭，可不是陈楠的作风。听完，麻子脸愣住了，好半晌才道：“你不会是想找李封的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