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源山上,老道观。双膝盘坐在院中打坐的老道士侧目扫了一眼临洲放心,一双白眉微微蹙起,右手中掐着术算呢喃道:“前不久刚有一妖诞生,如今又有仙人降世,怪哉,怪哉。”
片刻之后,老道士脸色忽然一变,惊呼道:“妖仙竟是同源?一魂分二体吗?亦或是其他的法子?看不懂,看不懂,莫非这便是神仙手段?”
话音落下,老道士长身而起,身上玄青色的道袍无风自动。老道士决定下山走一趟,无论是妖还是仙,都是一场天大的造化,兴许就能助他开仙门呢?一步踏出,尘土飞扬,大地寸寸龟裂,然而,七步过后,青衣老道已经来到了仙源山脚。青衣老道负手而立,望了一眼极南方向,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世间与他同辈的武者之中,除了稳坐帝都镇十凶的那位,便只有云边的那老僧了吧。一别经年,想想也是近百年不曾见过了,此番自己下山,应该瞒不过秃驴的眼睛吧?这一次若是再见面,他一定要让那当年以肉身硬撼他剑势的秃驴明白,这世间有资格给他斩去那三千烦恼丝的人,还活着呢!……云边市,破落古庙。身披红色袈裟的黄衣僧人缓缓抬起了头,淡笑道:“好一个仙人降世,居然连仙源山上面那个老道士都坐不住了,看来,老衲也要入世走一遭了。”
这老僧或许放在今天,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认识他了,但是往前推两百年,世间习武者对于这个留着满头白发的老僧可是敬畏有加。天资妖孽,根骨惊奇之辈,或许不算什么,但是从古至今记载在册的武者中,一出生便是先天境的武者,仅仅只有这老僧一人罢了!天生便有先天罡气护体,莫说说血肉根骨,便是连一缕发丝都是刀剑难伤,而当时的释门经过几次灭佛运动之后,高人已经不多,有能力为他梯度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索性,老和尚就留着这三千烦恼丝了,再后来,小和尚成了老和尚,即使释门中有了新生先天强者,也没了那个资格给他梯度。……帝都之中。喝了老顾一壶茶的老者席地而坐,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先是武妖降世,随后仙人转生,临洲这地方出现的异像太多了,仙源山上的老道士,还有云边的老僧,这一对冤家先是各自遣了徒弟入世除妖,如今,本尊也该坐不住了吧?老者忽然想起了那一路从极西仙源山走下来,一路剑挑七门八派十三家的小道士,出世剑修习到这边地步,亦当得上天人之姿了。还有那不动声色,却是畅通无阻来到现世真龙面前,每日颂唱佛经的小和尚,虽说比不上他那个生而先天境的师傅,但是生而大成境,一路修行也是势如破竹!“也罢,唐小子,当年老夫封了你的心窍,如今出手帮你拦住这两个老怪物,也算是了却这一段孽缘了,因果报应,这果,还是要我自己吃啊。”
“啪!”
老者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伸手在棋盘上落下一粒黑子,刹那间,蔚蓝的天空变成了乌云盖顶之势,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场泼天大雨落下!与此同时,天地之间气机全乱,无论是临洲武妖,还是降世仙人,仿佛都凭空消失,再也寻不到一点踪迹了!“噗嗤——”老者张口吐出了一道殷红血箭,伸手捂住了自己郁结的心口,仿佛极为难受的样子。逆天改命,莫过于此,万幸的是如今仙门已关,再无天劫降世,否则他这一手棋,只怕是要引来六道中雷劫,纵然是他,也得当场灰飞烟灭!饶是如此,老者喷出的一口血箭中,仍是蕴含了不少精血,一子落,修为倒退百年,此生算是与仙界无缘了,多亏他本就没什么羽化登仙的心思。不过,乱了那个老和尚和老道士的眼睛,却是妨碍不了已经入世的小和尚与小道士。唐天这小子想当这武林之主,怕是还少不了几番磨难,至于能不能成,就要看唐天这小子自己的造化如何了。……刚刚下山的老道士微微一怔,望向了天穹之上。“好大的手笔。”
老道士感慨了一声,嘀咕道:“以自身修为扰乱天机,引我这仙源山的福源外泄,老书生是当真不怕吗?提剑入京斩大儒的事情,难道我没做过?”
话音落下,老道士掐指一算,旋即,怒骂道:“引我仙源山福源灌世,你这老书生,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总不是又要缔造一个古武盛世吧?”
念及此处,老道士的嘴角忽然咧起,因为他忽然想到,那坐镇帝都的老书生,若是真打算缔造一个古武盛世,光他一个仙源山可不够。武当、龙虎、青城、少林甚至是那老和尚的破庙,都跑不出老书生的算计。如此一来,接下来的十年之内,时间恐怕会惊现许多妖孽天才,还有这些从古传承至今的古武宗门之中,那些一个个被雪藏起来的弟子,也该入世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老道士咧嘴一笑,看来徒儿这趟下山,不会太寂寞了。那小子天资本就比他要好,若是经过这盛世的打磨而不死,或许后推三百年,真的有机会单凭一己之力撕开仙门,羽化登仙呢?……云边市。刚刚离开古庙建立的山头,老和尚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旋即,老和尚轻轻地摇了摇头,再度抬腿迈着大步走回了破庙,没有了下山的意思,甚至连庙中好不容易积攒起来香火外泄,他都不曾阻拦半分。这世间一切都有个因果报应,老书生花这么大代价布了局,若是出手破了,只怕那老书生真的会杀来云边与他拼命。为了一线机缘,得罪一尊陆地神仙,值吗?当然值!但是就怕这陆地神仙不止一尊!“南无阿弥陀佛。”
老和尚双手合十,再度在寺庙中打起坐来,似乎是打算诵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