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层,百草阁。此间事了,莫守晏为楚凡刻下姓名,高阶甲上的丹师令牌终于交到楚凡手上。秘银清凉,挂在腰间束带的玉环上,可解愈发灼热的炎炎暑意。楚凡对此很是满意,遂与莫守晏联袂而行,走出后堂。马书敏等人在百草阁眼巴巴的等候,见楚凡系着令牌翩翩而来,立时眉开眼笑。“恭喜恭喜!楚大师真乃旷世奇才,待愚兄回到无垠丹宗向师父举荐,师父定会邀请大师上松香阁品茗论道,到时候楚大师一定要赏脸呀!”
高阶甲上啊!整个南州一共也没有十位高阶甲上的丹师。白奉章身为无垠丹宗宗主的亲孙子,立时笑脸相迎,丝毫不掩拉拢讨好之意。无垠丹宗?去肯定是要去的,只是不能以焚业宗宗主的身份去!“白大师盛情,小弟心领了。可家师不久前投身焚业宗,恐怕白老宗主不会请小弟上门叨扰了!”
楚凡婉转拒绝。白奉章想起爷爷听说龚长林叛离正道时,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却是不敢再攀谈了。“楚大师?”
这一声是陈婉容喊得,两年未见,她才刚和楚凡重逢,义兄就接连不断地给她惊喜,着实让她刮目相看。若是让陈继道知晓了,天元剑派居然出了个高阶丹师,指不定能高兴成啥样儿呢?她行了个万福,眸子里净是盈盈笑意,楚凡见她取笑自己,顺势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呀!”
陈婉容长这么大,还没跟同龄男子如此亲昵,楚凡则趁着她愣神之际,连忙退出了百草阁。“这孩子!”
马书敏望着楚凡的背影,暗叹到底还是当初的小凡,正经不过半日就开始毛躁了。“两位大师,告辞了!”
“夫人慢走!”
莫守晏恭敬回礼,马书敏心下了然,这是知道了楚凡的身份。而白奉章则以为莫老是被楚凡的丹道境界惊艳,看好了人家的锦绣前程才礼待有加。百草阁外,林文远和朱知行正躬身等候,他俩一直未曾离开,就是想看看楚凡能否通过试炼。结果,高阶甲上的丹师令牌一晃而过,两人险些兴奋地昏厥过去。要知道他们虽然在药盟驻地效命十数载,但这些年里,拿到高阶甲上荣誉的,唯有楚凡一人!“劳烦两位,我们想在药盟采买些灵植丹药,可否代为指引。”
楚凡见马书敏和陈婉容出了百草阁,当即询问其正事儿来。参加丹师考核的试炼,只是无奈为之。有了身份令牌,他才好出入药盟高塔,相信在采买寄售事宜上也有好处。“当然当然,这是我等荣幸,大师请!”
朱知行最为积极,手脚麻利地在前引路,林文远也不会放弃巴结高阶丹师的机会,将药盟高塔内十数年的经验,如数家珍地说与众人听。哪家的火山灵芝最好?哪家的丹药既便宜成色也不错?哪家专门出售奇珍异宝?此二人相当于药盟百晓生,问他们就对了!楚凡等人初来乍到,靠着朱知行和林文远照料,竟也能在药盟高塔驾轻就熟。灵植丹药,主要集中在高塔的第一层到第三层,一行人兜兜转转的,轻易就采买到了心仪的灵药宝丹。不仅如此,有了高阶甲上的炼丹师身份,不少丹师将自己的灵植丹药降价卖与楚凡,更有甚者直接白给,倒是个意外之喜了。末了,楚凡写了封推荐信,让林文远和朱知行去莫守晏手下服侍。毕竟这俩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他们,楚凡一家也不会如此顺利地在药盟采买。出了高塔,黄昏的尾巴斜躺在远处的檐角,未曾想到采买物资竟花了一整天的功夫。“都这么晚了?唉!原本想带你们去坊市转转的!”
马书敏抬眼望天,嗟叹惋惜道。“夫人这是第一次来柏宜城吧?今晚东城的花蜜街和宣德街有糖球夜市,不妨去看看吧!”
朱知行得了好处,真就设身处地的为楚凡等人出谋划策了。东州也是有糖球会的,春深秋末各一次,与南州习俗差不多。只是南州人喜爱甜食,听说糖球种类远超东州。马书敏闻言看向楚凡和陈婉容,从俩兄妹眼中均看出了兴趣,遂招呼车夫,一家三人向东城花蜜街驶去。……柏宜城东城,花蜜街。刚入夜,街上行人商家热闹喧嚣,丝毫不逊于白昼。红灯绿盏,花团锦簇,街上被各家商户布置的姹紫嫣红,好不欢愉喜人。余晖虽尽,留下了温暖的初华,灯影幢幢,风儿沁着甜味。楚凡等人走下兽车,还未见到糖球的影子,只轻嗅香气就不禁口舌生津了。“走,我们到那边看看!”
马书敏一手牵着一个娃,顺着人流最热闹的地方,沿路游玩过去。一家三口在摊贩间流连,温馨得与普通人家无异。两年来,陈继道和马书敏,排除千难万险才重建了天元剑派,当真是没过上一天的安稳日子。反倒是在这柏宜城,异地重逢,几人都仿佛回到了那东州一隅之地,籍籍无名,却乐得自在。“娘!我要吃那个山药豆!”
陈婉容指着街对面的一家糖球摊子,摇了摇马书敏的胳膊撒娇道。“你这丫头!好好好!你们俩在这里等着,别走散了,娘去给你们买!”
马书敏宠溺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后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如何能不明白自己女儿的心意,突然支开自己,应该是有话想对楚凡说吧。见马书敏走开,楚凡灵觉强悍,瞥向身旁的陈婉容,果然迎上了后者的目光。但那目光,并非马书敏预想的娇羞,而是意味深长的,透露着些许悲意。“嗯?怎么了?”
楚凡微微一笑,眸子如水般温柔。唯有自己的家人,楚凡拼上性命,也不愿见到他们伤心落泪。以前是如此,现在依旧。陈婉容朱唇翕动,欲言又止,她沉吟半晌,却只深深叹息。素手穿过秀发,陈婉容抚上嫩白香颈,将自己从小佩戴的吊坠摘了下来。那吊坠玲珑剔透,似是云英水晶之物,其内埋着鲜红纹案,不知是哪个朝代的文字或符画。正当楚凡被那纹案吸引,不料陈婉容却面颊绯红,将吊坠戴在了他的脖子上。“啊!这是你贴身之物,小时候就见你日夜戴着,我不能要!”
楚凡伸手去抓吊坠,那陈婉容也是铁了心要赠予他,两人的手同时贴在云英吊坠上,肌肤相合,温暖柔软之感令他们同时有刹那的失神。“这吊坠辟邪,从小到大,任何凶兽、灵宠,见了它都会惊慌逃窜!门中长辈都以为我不愿下山历练,却不知我戴着它,哪里都历练不得。”
陈婉容缓缓抽出素手,眼神在少年心房处略作停留,便转身躲避了楚凡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