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相处之中,邵北从未询问向晨这十六年来的事情,当然向晨也没有提起,就好像这分别的十六年只是他们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罢了,只是邵北日渐苍老的容颜,还有向晨不同往日的成熟沉稳,以及已经逝去的人让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不仅仅是一场梦罢了。沉默的看着向晨,似乎是想要将他的一点一滴都印在心中,以弥补这十六年分别的缺憾,向晨似乎也察觉到了邵北的意图,因此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他们的相处很宁静,从始至终,几乎没有说什么话,但是那种沉默的温馨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是的,沉默并不一定会尴尬,而是因为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即便没有语言,也一样不会觉得尴尬不适。在医院停留了两个小时左右,在确定了雪晴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之后,邵北也觉得有些疲倦了。“晨儿,我给晴儿准备了一些东西,刚才来的时候忘了带过来,你跟我一起回去,给她拿过来吧。”
“好。”
答应下来之后,向晨回头看看雪晴,见她向自己点点头,向晨淡淡一笑,跟着邵北离开病房。半个小时的车程,邵北和向晨没有说一句话,这种沉默的相处不仅没有陌生的感觉,反而倒像是因为太熟悉而不必多说的感觉。车子在青竹居门口停下,看着熟悉中的宅院,向晨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是久违的怀念,亦或者是对时间流逝的无奈?也许都有吧。走进青竹居,看着没有多大变化的熟悉环境,向晨心中阵阵酸涩,想起离世的母亲还有眼前年迈的外公,向晨只觉得好心痛。当然也有一些后悔,如果自己早些回来,母亲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是否今天的一切都会有不同的结局?“你能回来就是最好的,相信现在,你母亲也可以瞑目了。”
从向晨的神情之中,不难看出他此刻在想什么,虽然邵北并不想提起这些事情,但是有些事还是说出来会更好一些。“到底还是我错了。”
许久,向晨低着头,声音颤抖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是啊,是自己的错,自己应该早些回来的,要是自己早点儿回来,母亲也许不会就那样死了,要是自己早些回来,雪晴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都是因为太过任性,才会造成今天这无法挽回的结果。“晨儿,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根本就不存在对与错,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单纯的以对或者是错来做区分的话,那这个世界就简单多了。”
自从在雪晴那里得知夏晨回来的消息之后,邵北就想了很多事情,当然,他不否认,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是很生气的,生气向晨明明和他们近在咫尺,却十六年都不和他们联系,甚至就连邵雅琴去世,他都没有露面。但是愤怒过后,邵北更多的是疼惜,向晨从小就是一个做事很有主见和分寸的孩子,邵北也很喜欢他,所以邵北相信,他这么做自有他的理由,不管这个理由是什么,至少都是一个值得原谅的理由。想想这十六年来,夏晨一定也吃了不少苦,绑架,逃离,重病,车祸,手术……一次又一次的生与死的考验,可是在他面临这些考验的时候,他们这些所谓的亲人没有一个人陪在他的身边,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去面对这些。想到这些,邵北的心里就一阵阵心酸,不管怎么样,他们没有任何的理由去责怪他什么,过去的终究是历史,如今他回来了,就是最好的结局,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说话间,邵北已经将向晨带到了一个有些老旧的房间,在向晨失踪以前,他和雪晴常常在这个房间里面一起玩,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但是这里却一点儿都没有变,唯一不同的就是很多东西看上去都老旧了许多,不过依然干净,可见,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被精心的保留了下来,等待着他的归来。走进房间,看着那些昔日被当做宝物一样的玩具,向晨倒吸一口气,强忍下眼中的酸涩,随手拿起一个九连环,这是小时候他和雪晴都最喜欢的玩具,每次玩儿的时候总是会比赛看看谁先解开。十六年,这个东西还在,可是他们周围,却已经是物是人非。“晨儿,你还记得吗,以前,你和晴儿还因为这个东西吵了一架呢。”
随手拿起一架遥控飞机,邵北回忆起往事,脸上不禁浮现出一阵无奈的慈祥。向晨当然记得,那个飞机是自己生日的时候,外公送给自己的礼物,结果雪晴看到之后就喜欢的不得了,说什么都不肯给自己,那次确实是他们唯一一次吵架,在那次之后不久,自己就被绑架了。“你走了之后,晴儿常常拿着这架飞机自言自语,甚至还说等你回来以后,她就再也不和你抢了。”
想起这些,邵北的脸上伤过刹那的怅然,而向晨的心中却是疼痛难忍。“对不起,外公,对不起……”泪水伴随着哽咽的声音落下,看着跪在面前不断的重复着对不起的向晨,邵北伸手将他扶起。“晨儿,别说对不起,如果真的要说,也是我们该对你说,你没有错,从来都没有,是我们当年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虽然一再强忍,但是向晨还是无法控制已经落下的泪水,十六年,太久了。拍拍向晨的肩膀,将他从这个充满悲伤回忆的房间中带出来,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带他进去。为了缓和这种悲伤的气氛,邵北将焦点转移到准备带给雪晴的东西上,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了,去医院的时候也不是忘记带了,而是刻意没有带,因为这样,自己才有了一个将向晨带回来的理由。“晴儿身体不好,你在她身边,要多看着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