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轻的眼忽地睁开了,“交给律师?你的意思是起诉?”
“不起诉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白白地让她占便宜!”
苏轻轻咬咬牙,“让她这么白占便宜我不甘心,可何校长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论文是从他那里流出去的,我想,他总会给我个交代。”
陆慕云沉默半晌,“何校长对你很重要?”
苏轻轻一怔,“他一直对我很好,我上学的时候就给了我很多帮助,我能够留校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我没有父亲,对我来说,他的关怀有的时候就像是父亲一样,我想父亲的感觉或许就是那样的。”
苏轻轻低下头,有些黯然,“因为这件事,他已经进了医院,我不想再次因为这件事伤害到他。”
“起诉的事情,先不着急,等何校长好了以后再说吧。”
陆慕云点点头,“也好,这件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如果需要起诉,我可以叫公司的法律团队帮你。”
突然又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何校长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是故人之后?我的意思是,或许他认识你爷爷,或者你母亲。”
苏轻轻愕然,“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何校长对谁都很好,我上学的时候因为经济条件不好,为了拿到奖学金,学习总是很努力,结果有一年因为一些原因,没有拿到,何校长特意找我谈了话,最后特批给我一笔奖学金,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他的。”
“没有听说何校长认识我爷爷,和我母亲应该也不认识。”
苏轻轻摇摇头。陆慕云眯了眯眼,看来还可以叫私家侦探从这方面入手,或许苏家与何校长有什么渊源也说不定。收回思绪,陆慕云拍拍苏轻轻的肩,“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休息,对了,温度计可以拿出来了。”
苏轻轻从腋下拿出温度计,对着光转动了几下,找准角度,看了过去,陆慕云的头凑过来,“怎么样?还有没有发烧。”
“三十七点五度。还有点低烧。”
陆慕云接过温度计放到床头柜上,帮她掖好被子,“快躺好,别乱动了。”
病房的门敲响了,护士进来拿走了温度计,刘嫂也跟在护士身后进来了。她手里提着两个保温盒,走到床头柜前放好,笑眯眯地看着苏轻轻到:“苏医生,今天好多了呀,昨天病那么厉害,将少爷吓得那样,穿着内裤就跑出去了。”
穿着内裤?苏轻轻不由得瞄了陆慕云一眼,脑子里浮现出平时给他做治疗的时候的情形,嗯,上半身挺健硕的,下半身差点,没什么肌肉。陆慕云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敲了敲苏轻轻的头,“嗯?瞎想什么呢?”
苏轻轻捂住头,瞪他一眼,“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刘嫂低下头偷偷一笑,年轻人就是黏糊。她将移动的餐桌推过来,陆慕云摇起病床,苏轻轻不由自主坐了起来,有些赧然地道:“我已经不要紧了,感觉已经可以下床了,没必要这样吧。”
“要的,要的,你还没好,坐着不要动,我来。”
刘嫂按住苏轻轻的手,将保温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好。苏轻轻看看小餐桌上面差不多摆了七八个小碟子,几样小菜,几样面食。刘嫂又另外打开一个保温盒,盛出两碗粥,笑眯眯地道:“这是青菜瑶柱粥,我看昨天你挺喜欢吃的,今天又叫老刘熬了。”
苏轻轻茫然地看着刘嫂,“我昨天吃粥了?什么时候?”
陆慕云好笑地道:“只要有人喂,有些人睡着了都能吃东西。”
苏轻轻脑补了一下自己闭着眼睛吃粥的画面,那形象估计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想想旁边肯定还有陆慕云看着,简直愤怒到不行,她明明睡了,谁允许他们喂粥的!自己的形象这下全毁了!她红着脸吼了陆慕云一声:“那是本能好不好!谁不是一生下来闭着眼睛就会吃奶!”
“嗯,好,知道了,下次你睡着了,喂你喝奶。”
陆慕云摸摸苏轻轻的头,一本正经地道。苏轻轻怒目而视,她错了,站起来的陆总,不但霸道,毒舌,脸皮厚,还多了一条腹黑,并且还随时随地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她突然有些怀念从前的陆慕云,总是冷冷的,淡淡的,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别看了,嗯?快吃,一会儿冷了。”
陆慕云递给苏轻轻一双筷子,自己端起另一碗粥,开吃。刘嫂笑眯眯地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个人,关上病房门,退了出去。此时就在隔壁的另一间VIP病房里,何逸夫冷冷地盯着坐在床边的何琼。何琼被他盯得有些发毛,讪讪地一笑,“爸爸,怎么了?盯着我看做什么。”
“你姓何,是我何逸夫的女儿,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盗取别人的研究成果,你还是个人吗?”
何逸夫说着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何琼慌忙抚了抚他的胸口,“爸,别激动,咱们现在不说这件事好吗?”
“无耻!”
何逸夫闭上了眼,胸口不住地起伏。何琼一跺脚,“爸,你就只知道说我,你不知道苏轻轻做了更无耻的事,她抢我男朋友,现在为了她子期都不理我了。”
“我也只是想报复她一下。”
“糊涂!糊涂啊!”
何逸夫喘着粗气,“学术上的事,怎么能和儿女私情相提并论?学术,那是多么严肃的事情!”
“好了好了,爸,你还病着,就别管这件事了。”
何琼拍了拍何逸夫的肩,“你就好好养病。”
“养病?我这病就是你给气出来的。”
“你赶紧自己发封邮件去杂志社,将这件事情说清楚,叫他们发个声明,论文是轻轻的,你必须还给她!”
何逸夫好容易喘匀了气,费力地道。“不可能!”
何琼尖叫一声。“爸,你想过我的处境没有,那本杂志国内医学界有很多人看的,现在学校已经有些人都看过了,我今天来的时候还有人恭喜我,要是我真的那么做,杂志社发了声明,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以后我还怎么在学校立足?怎么在C城立足!你这是要看着我去死吗?”
何逸夫摇摇头,自己这些年和妻子关系一直不好,分居都十多年了,女儿一直跟着妈妈,自己忽视了对她的教育,如今她养成了这种唯我独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与自己的失职也不无关系。他叹口气,慢慢地道:“琼儿,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后果,你做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吗?剽窃别人的学术成果,这在全世界都是令人无法容忍的。”
“你只想到你自己,有没有想过别人的心情,轻轻她花费了多少心血才有了这片论文,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叫你得了成果,这对她多么不公平!”
何琼坐在床边,抓着何逸夫的胳膊,“爸,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不就是一篇论文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顶多我赔她点钱不就完了。”
何逸夫再次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女儿跟她妈一样,开口闭口就是钱,并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些东西不是钱能够换来的。“你知道那本杂志在业内的分量吗?论文一旦发表,轻轻在业内也就有了一定的名声,我本来打算将这篇论文以学校的名义上报,申请今年省里的科级进步奖,拿个三等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二等奖也是有可能的,只要拿了奖,轻轻就能在明年的职称评定中破格提升为副教授,赔钱?你觉得钱能够买来这些吗?”
何逸夫压住自己的火气,一条一条地掰扯给何琼听。何琼一听眼前一亮,“爸,既然做都做了,现在也没办法了,你就当这篇论文是我的不就得了,我得了奖,你的脸上也有光嘛。”
“孩子,我跟你说这么多,是想让你认识到你犯了多大的错!不是让你变本加厉地错上加错,做错了事情不要紧,咱们还有改正的余地,若是一意孤行,那就谁也救不了你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何逸夫摇摇头,无力地闭上了眼。得奖,副教授,这些词语在何琼脑海里不停地旋转。子期一向都很敬佩那些在学术上做出成绩的人,自己要是拿了奖,评了副教授,子期会不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呢?或许他会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拉着自己的手,柔声道:“琼,你真了不起,我真佩服你。”
那样的画面该有多美好啊。何琼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差点笑出了声。不过,她扭头看看何逸夫,又烦恼了起来。父亲那样清高正直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的。苏轻轻那里她倒是不怕,她相信苏轻轻根本就拿不出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论文是她写的。资料什么的都可以伪造,谁先发表才是王道。也就是说,这件事只要父亲不说,没人会知道,她相信就算苏轻轻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的。但是父亲这里,到底要怎么说服他呢?何琼陷入了苦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