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动静让赵副官去而复返,他脸色疾厉到了陆承颐的面前来,头上早落了一层灰,样子有些灰头土脸的。“总长,需不需要进地下通道避一避?”
话音才落,旁边的房子再次震了震,陆承颐的眉蹙的很深,他目光阴冷的望着远处,那是陈凯阵地的方向。“不必,他陈凯只是想向我示威罢了,你先带着人去安排城中的百姓,护他们的周全。”
赵副官神色凝重,似乎还隐着别的担忧,斟酌了下,他还是开口道,“总长,现在陈凯有了加藤的支持,我听说他们那边的枪支弹炮都是德国货,进口的,如果一直像这样对持,只怕是姑苏也守不住。”
陆承颐沉吟道,“就算是死,我们也必须守住姑苏,中国的地盘,决不能落入日寇手中。”
连陆承颐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可见现在的形势有多危急,赵副官知晓,这一次,若是没有办法破局,那么姑苏,南平,都将可能面临灭顶之灾。“我这就去安排百姓避难。”
“去吧。”
赵副官退出去后,周边的士兵进进出出,外面还传来的惊恐的尖叫声和喊叫声。陆承颐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快步的转了身,那是宋清晚住处的方向,还没有走出去几步,就被匆匆跑来的红兮截住了去向。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总长,你去看看夫人吧,夫人现在正在闹着自杀呢。”
陆承颐原本冷冽的面庞顿时阴沉下来。“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她要怎样便由着她去吧。”
“夫人已经割腕了!如果再晚去一步的话,她真的会没命的。”
其实红兮巴不得袁书瑶死,但是奈何她的把柄在她的手上,只能像个傀儡一样被她牵着走。如今还要为她跪在这里求人,心里的不甘在胸腔里翻涌。陆承颐原本抬起的步子又硬生生的僵住,他蹙的眉拧成了死结,眼眸如刀扫过红兮,“她割腕了?”
红兮头磕地,发出闷响,“事关人命,红兮不敢骗你!”
身边是进进出出的士兵,刚好姑苏的一位军官进来。陆承颐叫住他,“你去后院里看一下那些厨娘有没有事,还有宋靖语,确保她们的平安。”
宋靖语这个名字,所有人都不陌生。所以那位军官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颔首后,便紧着去了后院。陆承颐转过身,眉梢眼底都是寒意,他朝着袁书瑶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红兮立即站起身来跟上前去。“去让军医过来。”
“是。”
而此时,姑苏大乱,另外一批人已经悄悄的潜入了这个地方。越来越接近陆承颐。袁书瑶的房间很安静,陆承颐步声沉沉,推门而入。安静躺在床上的袁书瑶闭了闭眼,她知道她还是赌对了,他来了,便承着她所有的希冀。只要他还没有完全的放弃她,那她便还是有机会的。心绪也跟着发生了变化,从绝望再到微喜,眼泪从眼角滑落。陆承颐眼睛盯着她放在床沿边的手,手腕上的鲜血早就染红了褥子。地上也有很多血迹。“你这条命,当初是你父亲力保下来的,如今,这样就去了,不会觉得愧疚他老人家吗?”
他薄凉的声音落入袁书瑶的耳中,可她居然听到他的声音时,还是怦然心动。“若是我父亲看到我如今成了这样子,只怕也觉得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吧?”
袁书瑶笑着说,但仍旧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我爱的人如今离我而去,我这样活着,又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音才落,红兮便已经领着军医过来。“总长。”
“去个大夫人包扎。”
“是。”
陆承颐说完,便要转身离去。这样的冷酷和绝情让袁书瑶觉得崩溃,她以为他来了,便多少还是在乎她的。军医领命上前,还未触及到她,袁书瑶一个翻身,滚下了床。“夫人!”
红兮一愣,要去扶她。“你们谁都别碰我!”
身后的动静还是让陆承颐停下了步子,但是眼睛里依旧冷酷如冰,没有一点温情。袁书瑶几乎是爬到他的脚边,手腕上的血便就这样流了一地。她跪在陆承颐的脚边痛哭。“承颐,我真的知道错了,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是被迫的,我没有背叛你,那地图上的所有要点,我都动过手脚,我只是不想受加藤的胁迫。”
陆承颐微转目光,看着伏在地上的袁书瑶,双眸里夹杂着冰霜,还有些锐痛。这再也不是他曾倾心的女子了。“到了今天,你还是不知道你错在了哪里。”
他的语气里蕴着浓烈的失望。他将拟好的和离书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这个你收下,等过了这几天,我会派人送你回南平,给你安排一个妥当的住处,从今以后,你我便两清了。”
这一字一句,要比手腕上的伤口要疼上几万倍,袁书瑶红着眼,有些疯魔的将和离书撕成了碎片。“我永远是你的妻子!”
“随你。”
他开了门,正要出去,便看到几个穿着百姓衣裳的人朝他这边走了过来,他瞳孔紧缩,意识到不对劲。那些人看到他,已经拔出了枪。袁书瑶离着他就一寸之距,到底还是有些情分的,所以他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揽起,迅速的躲到了一旁。同时,耳边传来咻的声音,子弹便打在了墙上。红兮尖叫了一声,躲到了床底下去。军医也立即拔出了枪来,他们眼下还真是四面楚歌了。陆承颐的衣服上染了袁书瑶手腕上的血,她的血流了太多,此时脸色苍白。“你还是爱我的,不然你不会救我,是不是?”
她咬着唇,紧紧的盯着陆承颐的侧脸,不甘心的追问。陆承颐松开她,又上了几发子弹。“你在这里躲好,不要出来。”
“陆承颐,我们不要你的命,只是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识相的话就出来。”
外面的人喊话,陆承颐立马知道了这群人的来路,他们是陈凯的人。唇边浮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看来这加藤还真是看重他啊。房间里,左右墙边都有窗子,陆承颐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窗子,有人正抬着枪对着他。“承颐!小心!”
他回过头,枪声已经响了,袁书瑶紧紧的抱着他,闷哼了一声。子弹穿过了她的身体。袁书瑶嘴角渗出鲜血,她有些费力的抿着唇,“若是我死了,我便放过你了。”
陆承颐对着窗口开了一枪,窗边的人已经倒地。他紧紧的抱着袁书瑶,眉头紧锁,“胡志,快过来看夫人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