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楚阳一分为五的尸首,散乱地散落在罗绮院中。 在他丧命之际,三品大修为者所蕴藏的浩然血气失去控制,如同怨魂一般冲天而起。 遥遥隔着数里,精通望气之术的修者,便能观清风府天穹之上,一片血色。 无比骇人! 而罗绮院中数十人,尽皆无声。 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中,江南走向刑部的队伍。 这一动,让余下诸人的心头,猛然一紧! 这杀胚……不会还要对这些一看就被捉来当壮丁的酷吏动手吧? 而面对着他有些单薄的身影,一向行事铁血的酷吏们,却是浑身冰冷,牙关颤抖。 在他们眼里,这个书生模样的斯文年轻人,早已经与最为恐怖的鬼神划上等号。 这无怪他们。 毕竟被诸多酷吏视为顶梁柱的孙楚阳,刚被斩下首级,现在的残尸都还热乎着。 江南走到最前方的一名酷吏身前,那人竟直接被吓得瘫软在地。 “你手中这是储印的法器吧?”
那名酷吏牙关颤抖,颤颤巍巍道:“正……正是……” 江南微微点头,又问:“可否借我一用?”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愣然。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们心头升起。 要知晓,那储印法器中可是清清楚楚记载了众人进到罗绮院所发生的一切。 自然也包括了江南虐杀孙楚阳的全过程。 他如今索要储印法器,难不成是想销毁证据? 但此事众人皆是亲眼所见,即便毁掉了储印法器,又有何用? 除非……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 一个森寒的猜测浮现在众人心头。 但万幸的是,江南并未行灭口之事。 他拿着那拳头大小,镜面一般的储印法器,来回翻看。 嘟囔了一声,方便。 紧接着,他走到早已经呆住的马渊面前,拱手:“马先生,江某有礼了。”
马渊都快哭出来了。 您快别有礼了! 谁敢受你呢的礼啊! 他现在只想走! 这淌浑水太深,太脏了! 但江南很明显没打算让这倒霉的读书人就此离去,安慰道:“马先生,您不必紧张,江某也算是读书人,行事自然有所分寸。”
闻言,马渊眼皮直跳! 您可别读书人了! 读书人可背不起这个锅啊江侯爷! 但江南此番言语,也稍微让大家心安了一些。 至少,他不会真失了心疯,要杀人灭口。 “马先生,江某听闻书院有辨真假通虚实之术?”
江南问道。 马渊一愣,“江……江侯爷,有的。”
书院作为人道中读书之道的鼎盛之地,也掌握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法门。 比如望气卜算,比如篡改气运,比如通假辨真…… 而通假辨真之术,便是大多数读书人都会修的法门。 此术在某些时候极为方便,能让人口吐真言。 但难以对修为过高或气运加身的存在起效。 所以一些能掩藏气息的大能和背负国运的朝廷重臣,是不受此术影响的。 当然,这也要看施术者的境界。 若是大绣衣来施展,那大夏境内,恐怕除了当今天子,皆要受其制。 马渊也不知晓江南突然问及此,是有何意。 得到马渊肯定的回答后,江南把储印法器往天上一抬! 一时间,整个院中的景象皆是录入其中。 江南转身朝众人拱手道:“诸位,此番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众人不明所以。 说罢,他朝着马渊道:“马先生,稍后请对孙侍郎施展那辨真之术。”
马渊张大了嘴,神色愕然,“江……江侯爷……孙侍郎已经死了……” 江南摇头:“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有用。”
紧接着,他领着马渊,走到孙侍郎头颅前。 通幽之术! 缓缓地,一缕缕浓郁的黑气凝结,一条虚幻的身影浮现在虚空之中! 孙侍郎的魂魄,遥遥召回! 他的魂魄一出现,先是露出迷茫之色。 紧接着仿佛是回忆起了方才发生之事,神色惊恐而怨恨! 他指着江南的鼻子,破口大骂! 其言语污秽,不堪入耳! 听得众人心头直跳! 生怕这位江侯爷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万幸,江南并未被一个死人激怒。 在储印法器的录入下,他看向马渊,“马先生,便由您施为吧!”
马渊顾不得惊骇江南还掌握有招魂这等邪门儿之术。 心头恍然大悟! 他终于知晓江南的意图了! 这江侯爷竟是想通过辨真之术,录下孙楚阳的口供! 而孙楚阳虽然生前修为三品,高深莫测,但如今只剩一缕幽魂。 自是抵挡不住辨真之术。 也难怪他方才所说——死人比活人有用! 马渊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南,走到孙楚阳魂魄之前,面色一整,变得肃穆,高声道: “天为明镜照形,地作宝鉴辨真,汝之所言,皆不可为虚妄。”
话音落下,仿佛有奇异的规则降临! 孙楚阳的亡魂头上,浮现一个虚幻的繁复符号。 ——此乃受术成功的现象。 受术者,不可不答,不可言假。 江南看着孙楚阳的魂魄,缓缓开口:“孙侍郎,祭器丢失之事,究竟是何原委?”
孙楚阳脸色狰狞,但却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制约,缓缓开口, “是……计谋……” “半月前,绣衣府执事在礼部为江侯爷挑选侍女……” “殿下命礼部人员,将祭器万华镜藏进绣衣府所挑选的侍女行囊中……” “本官再以秘法制其性命,让她关键之时诬陷江侯爷盗窃祭器……” 在辨真之术下,孙楚阳尽管一万个不愿,却仍只能将他所知的真相,尽皆吐露。 “最先,殿下是想以手下死侍,伪装侍女……” “但本官害怕死侍被江侯爷所察,向殿下进言就用礼部侍女,殿下同意。”
江南深吸一口气,再问:“孙侍郎,你先前所说之言,其中殿下是为何人?”
此话一出,众人浑身发冷! 他们皆是知晓,若孙楚阳真说出那位的名讳,那此事再无转圜之余地了! 那便是,彻底撕破脸皮! “江……江侯爷!问不得!”
姜文柏惊呼出声,就妄图阻止江南继续用储印法器记录 但江南瞪了他一眼,后者便呆立当场,脸色骇然。 姜文柏知晓,这事儿,闹大发了! 江南这一问,孙楚阳自然极力想要挣脱辨真之术的控制,但此刻他一缕魂魄,却是徒劳无功。 “殿下……是……是二皇子……” 此话一出,一切便已成定局。 江南点头,又问:“可是二皇子一手为之,要将盗窃祭器的罪名,诬陷至江某头上?”
“是。”
简单的一个字儿,却听得众人脊背生寒,头皮发麻! 这江侯爷,不止要杀侍郎,还要拉皇子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