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前。 天庭六人,悄无声息地夹在鱼龙混杂的诸多修者中,进入了七秀山新城的范围内。 如同水滴融入汩汩溪流,未曾掀起任何风波。 ——至少对诸多修行者来说,是如此。 不过,一些江州本地的捕兽人。 却是发现了端倪。 他们不知从某一刻开始,这七秀周边,无论虫豸鸟兽,皆是仿佛通了神智一般。 无比灵异。 七秀山外围,一座新开辟的荒山洞府。 南淮盘膝坐在冰冷的大石上,双目紧闭。 他不喜热闹,独爱静谧。 这性格,或许也与他多年待在剑帝之墓中,有所关系。 所以,南淮自从来了江州,除开购置食物和水,都不会前往新城之中。 突然间,安静的洞府中,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小兽在跑动那样。 南淮睁开了眼,就见一头小巧可爱的灰松鼠,来到他的面前。 那蓬松的毛发之间,隐隐有些许灵气缠绕。 ——这是一头快要妖化的松鼠。 南淮盯了他许久,那松鼠也盯了南淮许久。 最终,南淮绷不住了。 他取出一些干果,扔到松鼠年前,目光变得柔和, “吃吧,吃完回山里去,如今这里不太平。”
这个对待生人相当冷漠的少年,却是对这些小动物,极为温和。 他也知晓,这松鼠通了灵智,应当能够听懂他所说之话。 但没想到,松鼠没有去捡地上的干果,反而人立而起,口吐人言, “南淮,剑庐一别,好久不见了。”
当时,南淮便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因为这声音,太过于熟悉了。 熟悉到……他不敢相信。 上一次听到这声音,还是在剑庐之中,那统领万剑的恐怖之人。 但他应该已经死了——被天庭神将暗算,拖入虚冥,一切皆休。 甚至他曾经的领地,都变得混乱起来。 “老……老师?”
南淮瞪圆了双眼,目中露出震惊之色,“您……您还没死?”
松鼠点头:“虽然天下人都在传——但我确实没死。”
“至于现在的姿态,乃是发生了一些意外,长话短说,便是我的真身被困于一位天庭神将之侧,难以脱身。”
南淮此刻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是……传闻中的青龙神将?”
松鼠摇头:“不,他已经死了。”
南淮愣住。 松鼠补充道:“没错,是我杀的。”
南淮闻言,目露惊骇之色。 他知晓,江南了没有他这样的剑帝传承。 凭借一己之力,斩杀天庭神将,也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松鼠见他神色,叹了口气:“我也是取巧罢了,上不得台面。不过也正因如此,我化作青龙身份,潜入天庭,如今正与一位神将同行,受其监视。”
听闻此话,南淮瞬间便是反应过来,“老师……那您此番前来,是需要弟子相助?”
松鼠点头,“南淮,我需要借你之帝剑……杀人!”
他说的帝剑,可不是南淮那半吊子的帝之剑意。 而是那位存在留下的贴身佩剑。 一品之兵,乃是至宝,威能无穷。 就如同当初伴在圣人身侧的凶兵秀文,可硬撼牧者肉身。 听闻此言,南淮沉吟片刻。 倒不是不愿意,毕竟他既然拜了江南为师,尊师如父。 江南要借帝剑一用,也是小事。 只是…… “老师,帝剑虽威能甚大,但帝兵皆有灵,弟子如今修为,还是难以自主掌控。”
南淮叹道,却是有些不好意思。 松鼠闻言,摇头道:“南淮,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不是让你去杀神将,而是借你帝剑,由我来杀!”
一瞬间,南淮傻了,对于江南的说法,他不置可否。 黄金帝剑,乃是剑帝佩剑,本身无比高傲。 如今作为南淮的保命手段之一,尚只会在他遇到危险时自动护主。 想要自如操控,他还远远不够格。 所以,他虽然承认江南天资恐怖,但也不认为帝剑会承认对方。 但,直到他半信半疑地取出帝剑,对方凭松鼠之身,亦能挥舞后。 南淮才真正反应过来——自己这位年轻老师,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悬顶之剑,有了。”
松鼠陷入沉思:“但还需要画地之牢……” 否则,谨慎的玄珲可能并不会与帝剑争锋。 那样,便功亏一篑了。 顿了顿,松鼠继续开口:“南淮,此事先放在一边,我还需要做些准备,一切安排妥当以后,我会再来告知于你。”
说罢,他便准备离去。 “老师!”
南淮突然叫住了他,神色踌躇。 松鼠见他这模样,却是眉头皱起。 ——这家伙连借出帝剑都能答应得如此干净利落,什么事能让他如此踌躇? 只听南淮支支吾吾道:“老师……能让我揉一揉吗……就是松鼠……” 江南:“?”
· 离开洞府后,江南朝新城而去。 他确实是没有更多的选择,才会去寻南淮。 毕竟七秀山脚下,都是散修。 剑庐,绣衣府,三圣地这些大势力驻扎之地,都在外围。 而那个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聚兽调禽之术的神通范畴了。 他无法通知到他们。 更何况,玄珲选择新城,本就是因为此地鱼龙混杂,方便隐藏。 即便让南淮向剑庐报信儿,等莫青山这样的存在真来了新城这样的散修之地,玄珲等人必然警惕。 说不定会直接溜走。 对此,江南并不甘心。 他的目的,可不只是脱困。 是杀人。 接下来,他去了新城一个地方——通宝阁。 凭借当初在乌铁的一段经历为证据,他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成功联系上了通宝阁背后的天机阁的李青云。 然后,他与这李青云做了个交易。 请出了天机阁所掌握的缚神冢,和通宝阁一众演员的就位。 于是,一张大网,缓缓在鱼龙混杂的七秀新城铺开。 而玄珲神将等人,还茫然不知。 掌握了缚神阵的百位阵法大师,来到新城。 南淮也从洞府出世,前往新城。 三天后,大幕拉开,好戏登台。 从玄珲等人踏入酒楼那一刻起,整个酒楼便已经封闭。 其中所的一切,都是提前安排。 包括那所谓只剩一尾的西厢锦鲤——事实上那玩意儿在后厨都快泛滥了。 还有台上舞女的每一个动作,美艳女子的每一句话,以及诸多食客的每一个反应…… 一切都只为表现得“寻常”。 为了让玄珲等人疏忽,为了掩盖缚神冢的展开。 直到,收网。 缚神冢下,帝剑显威,重伤玄珲,斩杀神灵。 “所以啊……操控黄金帝剑的可不是那愣头愣脑的少年。”
江南仿若沉醉般深吸一口气,好像空气如蜜糖一般香甜。 紧接着,露出狰狞的笑意, “那是我啊……玄珲!”
颓丧之色,自玄珲脸上流露出来。 硬抗帝剑一击,他已无力回天。 江南既然露出真容,便不会让他有任何活命之机。 帝主是对的。 但不完全对。 他只是怀疑青龙的心头,有了自己的小九九,不再忠于上昊。 却没想到青龙早他娘的没了。 那个在天庭肆无忌惮蹦跶了一个多月的神将,乃是江南所假扮。 但总有人不肯认输。 徐伯猛然弹起身,就要遁逃! 江南看都没有看一眼,一道金光便从新城掠来,在徐伯绝望的眼神中,将他刺了个对穿! 黄金烈焰爆发,将徐伯灼烧殆尽! 随后,黄金的帝剑落入江南手中。 玄珲闭上了眼。 “从一开始离开天庭,一切便注定了是吗?”
“江南,你好深好毒的心机啊!”
声音中,透着无比的怨恨和不甘。 “不,事实上在离开天庭后,我暂时并不想与你为敌。”
“毕竟,打一位天庭神将的主意,风险还是太大了一些。”
“而我,一向不喜欢赌。”
江南将帝剑抵在玄珲的喉咙处,缓缓摇头,“所以一开始的计划里——也许你们一样会被闻讯而来的人道大能镇杀,但不会是现在,也不会由我来出手。”
玄珲瞪大了双眼,喃喃,“那……那为什么?”
江南看了他一眼, “因为我是江南。”
“我是大夏神武镇西王。”
“江州,是本王封地。”
“在本王封地,在本王眼前,杀本王子民。”
“玄珲,你可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话音落下,帝剑斩落。 于是,至大夏启元历元年四月二十四——天庭,已再无神将。 滴溜溜的头颅滚过杂草,双眼瞪圆,死不瞑目。 玄珲猜测了一万种江南的动机。 唯独没有猜到,是因为十来个不值一提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