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不是别人。”
对邵煊来说,这点很重要。一直没机会跟她好好谈谈,现在是绝佳的时机。“先生,你想提早结束我们的舞蹈么?”
慕潆皮笑肉不笑地说,带着警告的意思。“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他很在意这个问题,要听她亲口说。她蹙起眉头,仔细端详了他好一会,露出一脸没印象的表亲:“记得你很重要吗?在我心里重要的是肖磊,他才是对我最好的人。”
“别在我面前提肖磊,他不过是个趁虚而入的小人,伪君子!”
“不许你这么说他。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把我捧在手心,信心呵护,如获珍宝,事事以我为先,不准你讲他坏话!”
“你为什么要帮着他,我才是你的丈夫啊,就算他再好,也不是你爱的人。你爱他吗?”
“丈夫?你胡说什么?我当然爱他,不然怎么会跟他订婚。”
一说起肖磊,她就眉间带笑。她的表情深深刺痛了他,他感觉她正拿着刀,一刀又一刀看似无心地划着他的心,伤痕累累她却看不见,还对着他说别的男人好,对他相当残忍。“你明明爱的人是我,只是暂时失忆而已。”
他这句话看似对她说,实际上是安抚自己。“我爱的人是肖磊,不是你。”
她也强调这句话。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悠扬的音乐声停止了,舞池中的人纷纷微笑放开彼此,惟独邵煊维持姿势,握紧她的手不放,直至肖磊上前,将慕潆拉回自己怀中。肖磊本想骂邵煊一顿,但看到他伤心的样子,于心不忍的他咬牙什么都没说。同情地看了邵煊一眼,然后对她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慕潆抬首,微笑点头,随着他的步伐离开。走了没几步,有些担忧的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意志消沉的他,有种想转身安慰他的冲动。“心软了吗?若是心软,一切还来得及。”
肖磊看出她的迟疑,于是顺势示意她收手,只愿她听得进去才好。她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图,但她仅是笑笑:“怎么会,势在必行。”
就在她回首后,立在舞池中央的邵煊转身,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心痛得无以复加,却找不到理由跟肖磊争。毕竟肖磊现在的身份是她的未婚夫,而他只是曾经的前夫。“你今天喝了不少酒,明天能起来去上班吗?这样好了,早上我替你处理一些,你下午再来上班。”
他一边开车一边分心去看她,从她红彤彤的侧脸看来,她喝了不少。“不用,我会准时到的。明天还约了重要的人见面呢,不能让她失望啊,制造了那么多次扑空,她也该不耐烦了。”
她一只手放在车窗上,抵住自己的额头。今晚,她确实喝多了,只因某人的眼神太过炙热,无论她走去哪里都如影随形,为了忘却这种目光,她不知不觉一杯又一杯地喝。摇下车窗,让冷风灌入车内,也驱散了她的胡思乱想。窗外飞掠的景色如同她此时的心,肉眼看不清,伸手触不到。突然,倒后镜里出现了一些东西引起她的注意。“其实,很多事只要你愿意放下,说不定会活得更开心。”
他不放弃继续开导她,也是他这三个月来经常做的事。“你认为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开心的吗?”
该拥有的她都失去了,还谈什么开心,她就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她回来是讨债的,欠过她的人要双倍奉还。“潆潆……”她越来越偏激的想法,实在令他担忧,可偏偏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难道真的必须像医生说的那样,心病还须心药医?她渐渐觉得不耐烦,于是出声打断他的话:“别再说了,我累了,想睡一会,到了你叫我。”
她有种预感,他们说下去必定是吵架收场,还是尽快结束这话题吧。到了家门,肖磊本想叫醒她,她却自己醒来,接下来她的一句话,令他愣住很久才回过神来:“把车开进去。”
她按下手中的遥控,铁门受到感应开启。在她的催促下,不明所以的他只好把车开了进去。向来他只把她送到家门便离去,今天却叫他把车开进来,实在太反常了,她甚至还邀他进屋喝茶。这时间点,合适吗?还是今晚遇到邵煊的她,需要有个人陪她聊天,好平复心情呢?看着她走在前面带路的背影,明明很不自在,为什么还要请他进屋?不知为何,有种直觉叫他往回看,于是他看见铁门外……难怪她会如此。她叫他去沙发上坐,自己则跑去厨房泡茶,把其中一杯递给他,自己泡了杯浓茶醒酒。大厅内很安静,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默默地喝着手中热茶,驱走身上的冷意。肖磊抬首偷偷看了她一眼,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不想开口。可两人总不能不说话吧?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喝完茶我就走了,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冰箱里还有我做的蛋糕,要不吃一块再走?”
这前后进来不到十分钟就出去肯定会招人怀疑,她想尽量拖延时间,而且是越长越好。“……”他挑眉,狐疑地看着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隐约觉得她有事隐瞒。“你不是一直知道,我睡前没有吃甜食的习惯?”
“额……一时忘记了,那要不要我煮面给你吃?”
她觉得他的一双眸子好像快要把自己看穿了,还是先走为妙。“最近我研制了一种新的调味酱,想找人试味,你就当一次白老鼠吧。”
“唉……”口中的茶变得淡然无味,他把茶搁在水晶桌上,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不是……”但愿不是他的多心,可他真是越来越没把握,也开始搞不懂她的心思。在工作上,他们能一拍即合,能明白对方心思;感情上,他看不透她。到底是她把自己隐藏得太深,还是压抑得太彻底?他的表情告诉她,他好想知道了什么,于是她出声打断他的话,站起身端着茶往厨房迈步:“我马上去给你做,很快就能吃了。”
“他是不是在外面?”
他看懂她的心思,知道她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但他实在不想再给她逃的机会,要她学着面对现实,或者与他一同分担,而不是把所有事情都揽上身。猛然顿住脚步,她握着杯沿的手因用力而泛白:“怎么可能,刚才我跟他说得那么清楚,你也听见的。听完那么狠的话,怎么会还追上来呢。”
“那你为什么紧张了?”
即使背对着她,他也能感受到。他真不明白,到底她在惧怕什么,为什么那么怕面对自己的内心。“我哪有,你想太多了。”
是的,那些已成为过去,她不该再有任何留恋,如今在她心底,有的是仇。捏紧杯沿,她带着冷笑欲迈步上前。“那我就让你更死心一点,到底是你对还是我对。”
他站起,走向落地窗,抓紧窗帘好一会,才用力拉开,也给了自己一个开始死心的理由。几重窗纱被掀开,月色透过窗户洒进来,但他要给她看的不是今晚特别美的月亮,而是玻璃上映照的铁门,铁门外露出的车头。本以为察觉的只有她一人,没想到他也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我的确不知道,但是你告诉我答案。”
在她一脸不解的表情中,他继续解释:“你根本不懂得掩饰自己,特别是他对你的影响,使你乱了分寸。”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赢,可我太天真了,无论我做什么,你的心容不下我。”
越说越痛心,他抓着纱帘的手就越来越用力。“你错了,我的心里有你,但仅是好朋友。”
她很明白他跟他的区别。“是啊,我早该知道,能影响你的,也只有他。你忘不了他,却逼着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你永远不会快乐。”
“我会忘记的,彻彻底底。只要一切完结,该偿还给我的人,都一一偿还。我永不再回B市。”
现在她的心里没有爱,只有恨和怨。曾经的天真令她付出惨痛代价,曾以为他会遵守承诺永远守护她,可那只是她自欺欺人。“我从不勉强别人做不喜欢的事,不帮也有你自己的道理。我只问你一句,帮还是不帮?”
这句话她只是当作是朋友立场询问,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怨他。铁门外,秦邵煊摇下车窗,一只手臂放在窗沿,黑眸专注地看着屋内情况,一楼大厅开灯没多久就关了,接着二楼卧房的灯亮起,过了一会就熄掉,而肖磊自从进去就没出来过。虽然这对他来说难以接受,但却是不争的事实。肖磊住在她家,他们不止是未婚夫妻,还住在一起。“呵呵……”该是死心的时候了么?他收回目光,不想再看,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任由车子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