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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相逢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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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很快过完了,以轩和以然又开始每天上幼儿园,不过跟从前不同的是,他们俩现在不寄宿了,每天晚上都回家住。对于天天都能见到妈妈这件事情,两个孩子都表现得非常兴奋,尤其是以然,又蹦又跳的,好一通卖萌。兰沁这时候已经把所有的前期准备都做好了,不再熬夜,而是把工作时间该到了白天。她的生活又变得非常有规律起来,每天早上给孩子做饭,送他们去幼儿园,然后回家画画,晚上接他们回来。时间就在这样规律的生活中,一天天的飞快过去。转眼,开春了。万物复苏的时节,兰沁的《大唐惊梦》也终于正式恢复连载了。这一次,她的微博不再冷情,所有的粉丝都回来了,大家疯狂地转载着她宣布恢复更新的微博,奔走相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再一次体会到了被留言和评论淹没的感觉,心里头满满的都是幸福。她的粉丝们还肯原谅她,还肯再一次相信她的人品,真好。兰沁现在要同时画新旧两本漫画,时间非常紧张,所以没有工夫一条条去看那些留言。她只能充满感激地又发了一条微博——“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和支持,作为回报,我一定会给大家献上一个精彩的结局。这一次,我绝不食言!”

发完了之后,她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看粉丝们的反应,直接就继续埋头作画去了。如此疯狂地拼了大半个月,兰沁终于攒下了一些存稿,可以稍稍放松一些。这时候,她开始思念她的父亲了。其实早在春节的时候,看到米雪儿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她就非常思念父亲,只是可惜这段时间太过忙碌,一直没有机会去给他老人家扫墓。现在得了空,她当然迫不及待地想去。这一日,把以轩和以然送到幼儿园之后,兰沁就出发去了父亲的墓园。当她凭借着记忆找到父亲的墓碑时,却忽然怔住了。墓碑之前,还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看背影和衣着,兰沁估摸着对方应该很年轻才对。那女人长发漆黑柔亮,宛如一条黑色的瀑布,光是看着背影,兰沁都觉得对方非常有气质。女人一直微微低着头,肩膀轻轻地颤抖,似乎是在……哭?她好像真的很伤心的样子。兰沁心中的疑惑愈发重了,不断地猜测着对方的身份,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会在这样不年不节的日子里,在父亲的坟前哭得这样伤心。她没有打扰对方,而是悄悄地后退了一小段距离,然后慢慢地绕到了女人的侧面,不远不近地打量着对方。可惜,那女人的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兰沁除了能看出来对方皮肤非常白以外,得不到任何有用的讯息。她只能咬咬牙,又绕到了对方的正面去观察。这样的行为,其实非常容易被对方发现,但是兰沁实在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终于看清了那女人的脸孔,却一瞬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动也无法动。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似的,让她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她就像个傻瓜一样,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对方。太像了……不,不能说是像,她简直就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这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兰沁甚至忍不住脑洞大开,怀疑对面站着的,是不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自己!因为……那女人虽然长着一张跟她极度相似的脸孔,但是年纪却比她大,估摸着应该有四十岁左右了。刚刚看背影的时候,还真没猜出来她的实际年龄有那么大。对方的气质非常成熟,是那种真正经历过世事沧桑才能磨砺出来的优雅,是兰沁在现在这种年纪,断然无法具备的。对方真的很美,美得超越了年龄,美到让兰沁在她面前自愧不如!就在兰沁发怔的时候,那个女人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抬起头望向她,然后瞬间就变了脸色!那神情太复杂了,震惊,羞愧,哀痛,挣扎……种种情绪在她的眼底不断地翻滚着,最终却全部隐去,只剩下了冷漠。她女人抬手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淡漠地扫了兰沁一眼,转身就走。“诶,你等等……”兰沁叫她,声音止不住的颤抖。那个女人明显是听见了的,脚步顿了一瞬,但是马上就加快了步伐的速度。兰沁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挡住对方的去路,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对着我爸爸的墓碑哭?”

那女人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有再看兰沁一眼,直接迈开步子想要从她的身侧绕过去。兰沁哪里肯放她离开,迅速地张开双臂,固执地拦住她。“请你回答我,你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的心底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是又不敢肯定,所以期盼着对方可以给她一个回答。这样近距离地观察,她才发现,对方的皮肤上有一些细微的皱纹,估摸着真是年纪应该不止四十岁,不过是保养得宜,才会看起来比较年轻。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只欠对方的一句承认。可是那女人却冷冷地说:“我不认识你,麻烦你让开!”

那样冰冷的语调,让兰沁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她的声音几乎已经带着哭腔了:“妈妈……你是我妈妈对不对?”

那女人长得跟她那么像,又在她爸爸的墓碑前哭泣,不是她妈妈还会是谁呢?可是……那女人忽然冷笑了一声,淡漠地说道:“小姐,这样乱认亲戚可不好吧?我从来没有生育过,你再这样纠缠,我可要报警了!”

“那……那你有没有姐妹?”

兰沁觉得,这样酷似的容貌,怎么可能没有血缘关系?如果不是她的生母,那就只能是她的阿姨了!那女人不耐烦地说:“没有!你问够了么?”

她的眼神冷得像刀子,狠狠地插进了兰沁的心脏,疼得她几乎窒息。兰沁的眼泪就那样不争气地涌了出来,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尽管对方一再否认,可她还是固执地认为,对方肯定就是她的妈妈!可是,对方怎么可以那样无情?当初抛弃了她和爸爸也就算了,现在老天爷让她们两个重逢,她还要那样冷漠地再伤她一次么?那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难道就没有丝毫感情的么!兰沁忽然对面前的这个女人,生出了一丝愤怒和怨恨的情绪来。三十几年没有感受过母爱的人生,让她无比地渴望母爱,无比地盼望着有朝一日可以和母亲重逢。可是,她又多渴望,就有多怨恨!若是她的妈妈可以好好弥补她的缺失,那也就罢了,偏偏这样冷漠,矢口否认,她怎么能原谅!心底深处潜藏着的伤口,就这样被生生地撕裂,划出更大更深的伤痕来,疼得她连灵魂都止不住地战栗……这般情况,她怎么还能原谅?!兰沁冷冷地笑了,盯着那女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好,既然你说不认识我,跟我没有关系,那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爸爸!他老人家已经去了,不需要当年抛弃他的女人,再来假惺惺地掉眼泪缅怀!”

“啪——”那女人忽然扬手,狠狠地打了兰沁一记耳光!这一巴掌,她是用尽了全力的,兰沁的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兰沁的心,终于被这一巴掌,狠狠地抽碎了。“你没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那女人冷冷地说。兰沁的手掌死死地握紧,指甲甚至都扣进了肉里,可是她却根本感觉不到疼。或许是脸上、心里的疼痛太过剧烈,以至于她都已经变得麻木迟钝起来,除了寒冷,再也没有其它感受。“我没资格……那么抛夫弃女三十年的女人,就有资格教训我了么?”

兰沁冷冷地质问。其实她很想抬手打回去的,可是,已经破碎不堪的心里,始终有那么一丝丝异样的情绪,让她做不到去打自己的母亲。她说不明白那种情绪究竟是什么,但她真的就是做不到,在爸爸的坟前,打他生前最爱却也最恨的女人。罢了,终究是上一辈的事情,该怎么清算,就等他们全都到了地下,再去慢慢清算吧。兰沁的心里原本是有千言万语的,可是此刻却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她冷淡而又颓然地说:“你走吧……你说的对,我跟你的确没有关系。我妈妈一定不是这样的,她一定是个温柔而知书达理的女人,如我爸爸口中所说的那样,在生下我的时候,难产而亡……至于你,不过是跟她长得像而已。”

那女人的眼底有复杂的情绪掠过,但是马上就恢复了冷漠,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大步远去。兰沁看着她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父亲的墓碑,眼泪汹涌而下,收也收不住。泪水划过肿胀的脸颊时,火辣辣的刺痛,可是相比起她心里的痛苦,那点难受根本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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