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偷内裤的宋强？”

林菲惊叫道，“他跟花园银行案有什么关系？”

由于“害怕惹到不必要的麻烦”（林菲语），年轻而热忱的未来女政治家还是跟去了，这让李华的心情不怎么好。“关系很复杂，解释你也听不懂。”

李华哼唧道。“林菲姐姐，是这样的！”

柯晞主动解答道，“李华认识一个老朋友，特别喜欢偷丧尸女孩的内衣，但是碍于身份不敢自己偷，所以经常雇人去帮他偷……”“也就是说，你怀疑雇佣宋强的人和你的朋友是同一个人？”

林澜问道。“差不多吧。”

李华敷衍道。“但是这跟花园银行有什么关系？”

林菲接着懵逼。“笨蛋。”

林澜拍了拍妹妹的脑袋，“既然L先生这么说了，那个人自然是有前科的……”林澜的解释虽然合乎情理，却并不是李华心中所想。“曾经有一个……朋友，算是朋友吧。他对我说过，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和你毫无关系。”

“那么，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羁绊，为什么不选择把眼前的一切忘掉呢？”

案发当天，电视新闻上那个蒙面人的台词，以及那双熟悉的眼睛，冰冷，而空洞。旋转厅里的议员们说的没错。罪犯没有带美瞳，却比戴了美瞳的情况更加令李华难以辨认。真的，是你们吗？再次来到宋强家附近，小巷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潮湿，浅沟里的油花和斑驳墙皮上的霉斑，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诡异的色彩。“真恶心。”

李华忍不住把身子缩在了风衣里，“就连我这种人都忍受不了，可见这个区域有多么的肮脏……”“也不能怪人家啦。”

林菲忍不住翻白眼，“住在这里的都是这座城市最底层的公民……”“错了，不是公民，而是人类。”

李华纠正道，“丧尸和辐射生物再穷也不会住这种地方，好吃懒做的丧尸可以领到超额低保，但好吃懒做的人类却只能躺在臭水沟里等死……这就是你妈他们设计出来的脑残政策……”“懒得跟你吵。”

林菲说完便扭头不理他了，在她看来李华完全就是一个人类极端主义顽固分子。也不知道母亲大人为什么这么看中他。遇到宋强的时候，这位瘦弱的男生正背着竹筐，挨家挨户地兜售一种手工制品。“哎呦——这不是内衣狂魔嘛。”

李华吊儿郎当地走上前去，在窄巷里堵住了他，“怎么着，这是改行啦？”

宋强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已经做了很久了，为了补贴家用。”

“哦——”李华阴阳怪气地拖长了腔调，“为了补贴家用，即使是偷bra偷胖次这种活儿也要接，即使冒着被学校开除的风险……”“你懂什么。”

宋强抬起眼皮，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华，“不用为生活奔波的家伙，没有资格评价我。”

“哎？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小兄弟。”

李华仍然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你看我，每一天也很努力很辛苦呢……”“呕——”柯晞发出呕吐的声音，“大叔你能不能别这样……”面对两人颇有默契的对白，宋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沉声道：“如果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嘲笑我的话，你们的目的达到了。”

“哼，人家才不是要嘲笑你呢。”

李华继续着自己恶心萌的画风，“人家是来向你请教问题的啦……”“够了！”

林菲终于忍不下去了，一脚将李华踢开：“宋强同学，是这样，现在根据警方的调查，雇佣你偷东西的那个人，很可能与前几天发生的花园银行枪击案有关……”“等一下。”

宋强一副迷惑的表情打断林菲，“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代表警方了？”

“L先生现在是事件调查组的成员。”

林澜解释道，“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换个地方？”

目光在面前的几人身上游走了片刻，然后才轻轻地点头，带领众人向着窄巷的深处走去。越往里走，贫民窟的真面目便愈发显现在众人的眼前——破败，坍圮，让从未涉足这种场所的林菲感到触目惊心。“林菲大小姐，话说你为什么摆出这副表情？”

李华问林菲，“你不是去过我家吗，怎么就跟没来过贫民窟一样……”“可是……这里，这里和你家那边还是不一样啊。”

林菲说道。“废话，住这个街区的人都是领低保的，怎么可能和我这种散发着智慧光芒又无比勤勉的私家侦探相比……”“呕——”柯晞再次发出干呕的声音。在李华说这些话的时候，一位趴在地上对着黑漆漆的地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的老汉猛地抬起头来瞪了他们一眼，吓得林菲尖叫着跳开。“他他他，他是做什么的呀？”

林菲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感觉好凶的样子……”“捡破烂的。”

李华若无其事地答道，“顺便兼职打劫的营生——话说，大小姐，如果你选个合适的夜黑风高杀人夜自己一个人过来，也许就能见到了……”在窄巷里躲避着地上的污水艰难前行着，众人忍受着李华的聒噪，终于来到了宋强的家。“强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屋便传来一道苍老的、上了年纪的妇人的声音。“有朋友来看我，就先带他们回来了。”

男生温柔地说道，脸上泛起了罕见的微笑。“哦……是吗？”

拄着拐杖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从黑暗潮湿的里屋走了出来，站在了众人面前。不知为何，在看到老妇人的瞬间，林菲想到了一个词：油尽灯枯。“哎呀，奶奶您不用下床的。”

宋强连忙过去搀扶，“我自己能招呼客人的，您去躺着吧……”“不行，强子的朋友来了，怎么能躺在屋里呢。”

老妇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转向站在前面的林菲，咧开嘴笑了出来，露出所剩无几的牙齿。“我家强子比较内向，平时也很少交朋友……你们，你们一看就是好孩子啊，承蒙你们的照顾了……”“哎呀，哪里哪里。”

李华大言不惭地跟老妇握手，“能和您的孙子做朋友，也是很开心、很荣幸的事情呐……”很明显，李华忽悠老太婆的本领绝对是大师级水准，哄得奶奶很是开心，以至于让林菲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之前那个出言不逊毫无下限的家伙。“哈，真是累死爸爸了……”终于把老妇支开以后，李华一下子瘫倒在藤椅上，“老人真是难缠……”“像你这种内心阴暗的人，做这种善事当然是很吃力的。”

林菲挖苦道。“哦，是吗？”

李华反击道，“可我看到的情况是，本大爷让老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而某个只会嘴炮的笨蛋，只是傻呵呵地杵在旁边扮演吉祥物……”“别吵了。”

柯晞适时地制止了他们，“你们不是来调查的吗？”

“哦，有道理。”

李华仍然瘫在藤椅上，姿势诡异地扭过脖子，“所以，宋强同学，快点把你知道的都招出来。”

“你不是什么都猜到了吗，L先生。”

宋强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猜到没有用，关键是需要你来提供细节。”

李华问道，“比如说，收买你的人体貌特征如何？说话带什么口音？”

宋强沉思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可是，就算我知道这些，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出卖给我钱的人，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宋强同学，如果你能提供线索，我们就能更快地抓住枪击案的凶手，这是在为整个月光城的居民负责啊。”

林菲一脸诚恳地劝说道。“整个月光城的居民跟他有鸡毛关系。”

李华不屑地瞥了林菲一眼，“你们这些上流人士总是喜欢用什么‘梦想’啊‘责任’啊这种虚无缥缈的概念玩道德绑架，殊不知作为底层的我们根本不理会这些……”“你……你烦不烦啊！”

林菲忍无可忍地吼道，“能不能不要拆我台？”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罢了。”

看到林菲生气的样子李华反而更兴奋了，“小宋强啊，咱们不理这个智障姐姐……告诉我，那个雇你的傻逼给了你多少钱？”

“出卖委托人，是行业的忌讳吧，大侦探。”

宋强说道。“但是你想啊，你的委托人可是枪击案的凶手哦，过几天就要跑路了，说不定以后再也不会来月光城……”“反正你以后也碰不到他，还不如把他的信息供出来，从我这儿捞一笔。”

李华揽着宋强的肩膀滔滔不绝地说道，看得林菲目瞪口呆。“可是……可是……”男生的表情有些松动，“你怎么保证他不会报复我？”

“哈哈哈，这个我当然保证不了。”

李华露出一丝奸笑，“任何事情，机会和风险都是并存的……你可是做过生意的人啊，连这都不懂？”

“我懂啊，但是……”“但是什么但是，告诉你吧，雇你的那个人是什么套路，我比你都清楚……是不是一件内衣九十八，一件内裤一九八，累计偷窃十件衣物可凭积分兑换实物？”

随着李华的喋喋不休，男生脸上的表情从犹豫逐渐演变为惊愕：“你，你怎么知道？”

“哈，我怎么知道？”

李华得意地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本大爷知道的多了……老实说，你这种踏实肯干的小伙子，很符合本大爷的口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