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太岁带着众人走近跟前,看见树下那人,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 此人面容憔悴,饥疲瘦削,身上衣服破烂不堪,也不反抗,被冻得僵硬,果然是一个乞丐无疑。 乞丐身边两个喽啰已经将他全身上下搜遍,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天寒地冻,怎么乞丐跑到山中来了?我们都找不到什么吃的,这个乞丐看来比我们还惨。”
万太岁没有细看,见这个人也没有什么油水,叫人将他撇在一边,不再理睬。 他指挥众人抬着打猎射杀的獐鹿,继续赶路。 一群人因为有了收获,说说笑笑,转过几个隐秘的林子,不多时到了山寨门口。 一个喽啰眼尖,一回头,发现树下那个乞丐居然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也来到了山寨门口。 那人好似浑浑噩噩,漫无目的一般,到了山寨门口,见万太岁他们停了下来,他也不再往前,只远远蹲在地上。 “太岁大王,那个乞丐还没被冻死,他居然跟着我们。”
万太岁一回头,看到那个乞丐黄皮寡瘦的样子,好像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居然能跟着我们回到这里,也是难得。”
他带人走过去围住,踢了那人一脚。 “你这个家伙,到底是谁?跟着我们做什么?你有何企图?”
那人抬起头,看了万太岁一眼,没有说话,目光重又望着前方,两眼如盲。 “这个人痴痴呆呆,不会是个傻子吧,我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
万太岁使劲拍脑袋,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怎么都想不到,昔日太湖客船上面,英雄救美的雷有同,已经落魄到了这般田地。 那日黄昏,万太岁第一次带队去抢劫太湖客船,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慕容缘上下打量,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注意她身旁坐着的雷有同。 后来雷有同站出来时,他也只是匆匆忙忙地看了一眼。 等到雷有同报出姓名,他想起雷有同的凶残,被吓得马上跪地拜倒,不敢抬头。 过了这么些时日,他也早已忘记了那个雷有同长的什么模样了。 就算雷有同现在没有身形枯槁,还是如那日的模样站在他的面前,换成了这一身破烂装扮,他也一定认不出来。 旁边的一个喽啰见雷有同没有回答,也大声问话: “说话呀,我们大王问你呢,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再不说话,我们把你剥来吃了下酒。”
众喽啰一阵起哄,蹲着的那人这才好像刚刚回过神来,对着前方,痴痴地说道: “我是谁?我还能是谁,我是谁也没有用,她也不会理我,我的名字你们想叫什么都行,随你吧。”
他在说这句话时,喃喃自语,有气无力。 前面的几句话,这群人都没有听清楚,只听见了最后三个字“随你吧。”
那个喽啰连忙告诉万太岁道: “太岁大王,这人舌头都冻得僵硬了。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只听清楚,这个人说他的名字叫做隋泥巴,这个名字好土啊。”
他周围的人听了也纷纷哈哈大笑。 “居然还有人姓隋,叫做泥巴,他的父母太没文化了。哈哈哈。”
万太岁对这个人倒是不反感。 “隋泥巴!这个名字的确奇怪。也许他跟我们有缘?是不是想要来投奔我们落草。”
“看他可怜,你们带他进去,先给他一碗热汤吧。”
“等他缓过来了,愿意跟着我们在山中落草也行,若不愿意,打发他往别处乞讨吧。”
雷有同便跟着这群山贼在山中落了草。 他也不多事,少言寡语,吃得也不多,晚上睡在一间柴房,蓬头垢面,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他周围的山寨喽啰都叫他“泥巴”,他也应答如常。 万太岁回到寨中,吩咐喽啰宰杀獐鹿,饱餐一顿,渐渐地已经将这个人给忘了。 两日后的清晨。 万太岁还在山寨中间的龙虎椅上做着白日发财梦,一位喽啰兴奋地跑了进来。 “启禀太岁大王,我们终于在山间的道路上面,看见了三个肥羊。看他们的打扮,似乎还是个外地人。”
万太岁昨夜闹肚子,睡得晚,本来还想来个回笼觉,被这个喽啰吵醒,心里很是不快。 他本要发作,突然听到山下终于有了行人,来了买卖,一时间也清醒过来。 “我们已经半个冬天没有看见过行人了,既然如此,大家都跟我去将肥羊宰了,给大家添些肉吃。”
万太岁穿戴整齐,临走之时还不忘叫人询问守在清风观前面的探子,确信雷有同一直在里面没有出来才放心。 对方有三个人,他带了十几个喽啰,往上山的必经之路而去。 他心想,十几个人对付三个人,绰绰有余。 以前只要他们的阵容往过往客商面前一摆,那些人就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地将钱财自动奉上了。 山路上面,由远及近,走来三人。 为首一人是个面皮白净的瘦高汉子,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人。 三人走进,万太岁将手一挥,一群喽啰从山道两旁的树丛里面蹿了出来,一下子将三人围在当中。 万太岁大腹便便地挡在山路中间,说起了他们道上常用的那句话,虽然无甚新意,但也能够唬人: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三人中的两个黑衣人,随身带着兵器。 他们见山中土匪出现,齐刷刷地拔出了佩刀。 “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居然敢打劫我们?不知道小爷我是干这行祖宗?”
两个黑衣人说完,提刀就要去砍万太岁,被他们身前瘦高汉子止住。 那人面带微笑,和善可亲地说道: “没想到我们路过宝地,还惊动了这里的山大王,真是对不住了。”
“我们身上也没有什么钱财,不如各位行个方便,放了我们如何?免得伤了和气。”
万太岁见这三人并不怕他摆出来的阵仗,和之前打劫的客商大不相同,心中也是不解。 “我看你们细皮嫩肉的,居然还不怕我们!赶紧将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我若是看得过眼,我们就不伤和气,放你们过去。”
那人不慌不忙,从怀中摸出了一支血色骨笛,仍然笑容可掬地说道: “值钱的东西嘛,我的确不曾携带。这支笛子一直是我的心上之物,不知道大王能不能看得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