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沉不住气,他焦躁地徘徊在厢房的门口,几次三番想要抬手推门,却在皇后的警告中不甘心的放弃。他守着房门,企图透过门扇听到房内的一些动静。藏在手中的匕首被他牢牢的攥在手心里,一旦厢房内传出危险的讯息,他第一个冲进去手刃秦墨瑶!其他的皇子也蠢蠢欲动。易池暝安静地站在阴凉的角落里,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紧闭的房门,视线紧紧地盯着易池熏。温凉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缠在腰间的剑柄,那只蟒头的眼睛微微闪烁着红光。大齐已经进入了初夏,院落空旷,除了一条长廊可以遮阳之外,其他地方都处在太阳的暴晒下。皇亲贵胄都挤在长廊下乘凉,剩下的宫婢奴才们被晒得嗓子冒烟,私下里怨声载道。秦墨瑶在美人榻上打了一个盹儿,就被皇帝痛苦的哀嚎声吵醒了。秦墨瑶走过去,皇帝已经半睁开眼睛,眼珠浑浊无神,脸色发青,看上去苍老了十几岁。“皇上醒了?”
秦墨瑶规矩的站在床前,拿过一个枕头放在皇帝的后背,让他靠得舒服一些。“这是哪儿?朕睡多久了?”
皇帝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撑起精神,胸口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令人煎熬。“回禀皇上,这里是相国寺的后山厢房,您已经睡了足足五个时辰,快到傍晚了。”
秦墨瑶道,“奴婢已经替皇上处理好伤口,待麻沸散的药效一过,皇上或许会疼一段时间,奴婢对此无能为力,望皇上见谅。”
皇帝吸了一口气,吩咐道:“给朕倒杯水来。”
秦墨瑶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察言观色道:“皇后和各位皇子们,还有大臣们都在外头候着呢,皇上要见他们吗?”
皇帝凉飕飕地看了秦墨瑶一眼,令秦墨瑶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皇帝,惹他不高兴了。惹不起,她躲得起。秦墨瑶默默地后退几步,这时,皇帝开口道:“你且呆着,朕有事和你说。”
“是。”
秦墨瑶垂着头,乖巧得很。皇帝道:“前些日子朕误会了暝王,将他关押在宗人府受了不少罪。你知道朕为什么要关着他,却没有降罪吗?”
秦墨瑶一时间想不出答案,又不能糊弄皇帝,更不能得罪他,只能想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皇上,历来女子不得干政。”
皇帝嗤笑道:“朕让你说,便不会降罪于你。”
“奴婢愚笨,想不出答案,请皇上明示。”
皇帝突然狠厉地盯着秦墨瑶,语气缥缈不定:“你嫁给暝王也有些年头了,可否真正了解过他?”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秦墨瑶再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她就是一个傻子。皇帝疑心病重,当初是因为听信了宫中易池暝要谋反的传言,才将他关入了宗人府。皇帝一句“误会”就将所有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他在易池暝的身上查不出东西,就想从秦墨瑶的口中套话。这种问题是最难回答的,一旦说错了一个字,易池暝的命得折在秦墨瑶的手里。秦墨瑶思忖了片刻,佯装出一副迷妹的模样,使劲儿的夸易池暝的好,反正在他们的眼里,她就是易池暝身边狗皮膏药,别人眼中的妒妇。“回禀皇上,暝王爷虽然性子冷了些,昔日并没有苛待了奴婢半分。奴婢曾犯过错,给暝王爷丢了不少脸面,但他偶尔恼怒极了才会凶奴婢几句,可是奴婢心里高兴,那说明奴婢在他心里还是有位置的。”
秦墨瑶的脑袋瓜子呼噜噜的转着,在脑海中搜罗出一箩筐的好词,“暝王爷文武双全,平日里最喜欢在书房里舞文弄墨,写的一手好字让奴婢看着眼馋。不知奴婢能否趁此机会,求皇上要个恩典?”
皇帝拧紧的眉心倏然散开,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笑意,“你想要的东西,直接找暝王要不就行了?何必绕来绕去,让朕给你讨到手。”
秦墨瑶为难道:“皇上有所不知,暝王爷誊写书画的时候,他允许奴婢在边上眼馋着,当奴婢开口讨要的时候,他却不给了。奴婢讨了好几回没讨到,这不是只能来求皇上要个恩典吗?”
“哼,你倒是会选时机讨要赏赐。”
皇帝的声音虽然威严,却没有苛责的意思。秦墨瑶说的那些话,在皇帝看来,更像是夫妻间的小情趣。他仔细琢磨着,也察觉不出不妥之处,心里暗忖着,也许是自己多疑了。皇帝名下的成年皇子不多,表面上兄友弟恭,暗地里却结党营私,勾心斗角,将他的皇位盯得紧,巴不得他早日驾崩。皇帝观察了那么多年,唯有易池暝表现出对皇位的淡漠。但人心隔肚皮,皇帝眼神再犀利,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皇帝凝视着雪白的床帐,突然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当年的那场动乱……兴许他就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册封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太子。她那么优秀,他和她的孩子,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秦墨瑶对古代的书画可是一窍不通,她之所以向皇上讨那个恩典,也是为了消除皇帝对易池暝的疑心。既然宫中有人传出易池暝谋反的传言,想必皇帝在查找关于易池暝谋反的证据。至于皇帝会不会实现那个恩典,秦墨瑶无所谓。不过她也没有夸大其词,易池暝所作的书画水平高。她看着是真的眼馋,万一哪天回到现代,能带走一两幅拿去拍卖,她可就发达了。“你出去通报一声,让各位皇子进来见朕。”
皇帝掩饰好眼里的落寞,吩咐秦墨瑶办事。秦墨瑶领命转身走出厢房,她刚打开门,易池熏大力一推,她朝后踉跄了几步,却堵住了整个房门,易池熏找不到缝隙闯进去,只能狠狠地盯着她。“皇上有令,宣各位皇子觐见。”
秦墨瑶朝易池熏笑了笑,侧身跨出门槛。易池熏率先走了进去,其余的几位皇子连忙跟了进去。易池暝目不斜视地走过秦墨瑶的身旁,最后一个关上了厢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