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瑶不再是当年那只小雏鸟,她翅膀长硬了,变成了一只雄鹰。秦穆然心里再气恼,此刻他处于被动地位。左相的官衔再大,见了王妃,也要低人一头。秦墨瑶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虽然白羽妗出身低微,却多年来深得他的喜欢。正是因为如此,在别人七八房小妾抬进府里的时候,他就只娶了她一房妾氏。她的小女人姿态,极大的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征服欲。相比之下,张柳飞的性子强势,不懂温柔为何物,甚至言语冷淡,哪个男人会喜欢不懂情调的女人!如果不是张柳飞的身后有张家撑腰,秦穆然早就升白羽妗为正室,多年来不必对白羽妗以“秦夫人”自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穆然现在有求于人,他不得不对秦墨瑶客气一些,以防沐阳回头在易池暝面前告状,“瑶儿,你嫁入暝王府没几年,不懂管家的艰辛。秦府上下一百多号人,难免照顾有疏漏。你娘多年不管府里的事,静心礼佛,下令不让人靠近挽竹院。她一出事,就要将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是不是太苛责了?”
他语重心长道:“下人私下里耍些小聪明,白姨娘并不知情,她也是受害者。现在你该教训的人,也教训了。你对她有偏见,她昏迷不醒,算是受到了教训。做人不能太过分,于礼数,她是你的姨娘,她有难,你怎能见死不救?”
秦墨颜听着秦穆然为了讨好秦墨瑶,一口一个“姨娘”的称呼,心里怨愤不已。当初秦穆然为了哄她娘娘亲开心,曾经放话,择日便将她母亲抬成正室。如今这个男人遇上了比他更有权势的人,就翻脸不认账了。果然男人的甜言蜜语,信不得!秦墨瑶微微蹙眉,安静的不说话。秦穆然猜不准她到底是将话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秦墨颜率先沉不住气了,“爹,京城里有本事的大夫多了去了,何必非要求她!她性情薄凉,当了暝王妃之后,就不认我们了,你求她再多,也是白求。”
秦穆然低声训斥,“闭嘴,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不想救你娘亲了?”
秦墨颜张了张嘴,跺了跺脚,将手里的丝帕当成秦墨瑶,狠狠地撕扯着。秦墨瑶不是无情无理之人,秦穆然为了救白羽妗,向她放低了姿态,她见好就收,说道:“想让本王妃救她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秦穆然隐有不悦,“瑶儿,只要是合理的要求,为父不是不可以答应你,但做人不能太贪心。”
“若父亲不愿意,那就算了。”
秦墨瑶转身就要进屋。秦穆然咬牙道:“你说便是。”
秦墨瑶背对着他们,嘴角微微上扬,“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她转过身来,环视秦府众人,大声道:“从即日起,本王妃要你们一个个的都记清楚。秦府只有一位正室夫人,那就是张家之女,挽竹院的这位主子。日后再让本王妃听到谁敢私下里乱了尊卑,本王妃就要了他的命!”
秦府的奴才不敢应声,纷纷看向秦穆然。秦墨颜气得脸色发青,秦墨瑶等于是断了她们母女俩的后路。她从嫡长女的待遇变成庶女,以后她怎么嫁给四皇子当正妃?!秦墨颜期冀的看向秦穆然,希望他不要答应,先找个理由拖延下去。秦穆然没有别的选择,在权势面前,谁是正室,谁是妾氏,一点儿都不重要。能帮他赢取利益的人,才值得他去力保,“好,为父答应你。你娘亲本就是秦府的当家主母,是她的东西,别人都拿不走,这些年为父忙于政务,冷落她了,日后定会好好补偿。”
秦墨瑶讥讽道:“补偿就不必了,只希望不要有人打搅了她的清修,将不该有的心思,动她的头上。”
她说些话的时候,目光看向秦墨颜。有眼里劲儿的人都知情,她针对的人是谁。秦墨颜眼底的期冀渐渐变得黯淡,她咬住下唇,不甘心的别开视线。双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尖刺破掌心,阵阵泛疼。她输得彻底。秦墨瑶不仅在地位上胜她一筹,未来更是一片光明。倘若易池暝当上了皇帝,她就是一国之后。秦墨颜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母仪天下。倘若当初她没有那么贪心,嫁给易池暝的人是她,而不是秦墨瑶。现在风光无限的人,会不会是她……秦墨瑶给了秦穆然台阶下,他没有再得寸进尺的道理。她留下墨莲和几名随从守在挽竹院,带上沐阳一起前往白羽妗的宜春园。白羽妗这些年养尊处优,一次落水就差点要了她的命。秦墨瑶替她把脉的时候,她的气息已经十分虚弱,高烧不退,全身的肌肤发红,像煮熟的虾子。秦墨瑶把了一会脉,开完方子转身就要走。秦墨颜拽住她的手臂,逼问道:“这就完了?”
其他大夫解决不了的问题,怎么转到秦墨瑶的手里,就迎刃而解。秦墨颜不信任她,觉得她有所保留,会不会以此机会动手脚。秦墨瑶点了点头,反问道:“你觉得呢?”
“那些大夫都瞧不出我娘亲的症状所在,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秦墨颜步步紧逼。秦墨瑶抽回手,狂妄道:“本王妃不是那些无能的庸医,他们怎配与本王妃的医术相提并论。”
说完,撂下满屋子的人,走了出去。秦穆然以为她要回暝王府,跟上她的步伐,说道:“瑶儿,你还有一事未完成,不能就这么走了。”
秦墨瑶知道他要说什么,赶在他挑明之前,打断道:“父亲,方才我们有言在先,做人不能太贪心,这句话不是您亲口说的吗?”
秦穆然顿时噎住了,手伸到半空,尴尬的收回来,面色窘迫,“你医术出色,定然能治颜儿身上的伤痕,对不对?你不妨看在为父的面子上,不计前嫌帮她一次。”
秦穆然一字一句道:“本王妃不愿意,以后此事莫要再提。有些恶果,是她自己种下的,为何偏要别人为她买账。若她哪天闯下更大的祸端,杀人放火,父亲要继续护着她吗?”
秦穆然一时语塞。秦墨瑶讥讽道:“父亲,我也是您的女儿,为何您不能对我,哪怕多关心几句,你我之间的父女情分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宜春园,独留下秦穆然孤零零的对着空旷的长廊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