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临乱觉得昨日如梦。前些天,她还跟随大队人马行走在大漠狂沙中,可是现在,她和大队人马已经掉头正沿着原路返回。塔宗国皇太后明玲在休战和议的文书上签名盖印,随后下令撤军,唐朝的军队也没有理由在这里集结,节度使大人按照皇上事先预想的意思下达了休战止兵班师回朝的命令。以舞止戈,就这么结束了。临乱觉得一切进行得太顺了,仿佛有神力相助似的。虽说她从来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神秘的力量,可她也曾经预想,这道路上一定会困难重重,如今一切顺利,她反而觉得有些不自然。她忽然有些后怕,莫非,这宁静的背后有着汹涌的征兆?不得而知。她长吁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正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不要自己吓自己。不一会儿,一片草地映入眼帘,一条小河流西向东流向天边。队伍停下来,将士们纷纷到河边梳洗取水,然后三五个人在河边围坐一团,有的烧火做饭,有的烧烤取暖。拜坏抱来柴火烧火做饭,临乱和三位姐姐围坐一团歇息。旁边一个小兵一边烧火,一边议论道:“大伙说说,你们说,这是不是很奇怪呀,我们大老远从江南赶往这边塞,可是还没有走到目的地,这仗就停歇了。”
另一个小兵搭着烘烤的架子,漫不经心地说:“听说,是节度使大人逼塔宗国皇太后就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想到咱们节度使大人还有这招对付女人的办法,哈哈哈。”
刚才那个正在烧火的小兵忙打住他的话,好心劝道:“道听途说,你可不要胡乱说呀,小心给你按个造谣的罪名,依我看,是塔宗国自知无力对抗我天朝军队,只好主动退兵,给自己弄个台阶下。”
听到这些话,临乱有些不高兴,本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没想到还有人这么揣测,可仔细想想以舞止戈是个秘密,只有几个当事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士兵们有这样的揣测也是可以理解的。临乱不喜欢张扬,不愿意表露功绩,她也没有给那些士兵解释,只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和三位姐姐说笑着,管他大漠孤烟,任他长河落日,仰天大笑,开心就好。草地上搭起帐篷,一堆堆篝火红彤彤。夜幕降临,奔波一天的将士们纷纷入睡,只有少数人仍然站岗守夜。临乱睡不着觉,一个人走出帐篷四处看看。天上繁星点点,地上篝火闪闪,一片祥和,万籁无声。临乱走着走着,不自觉来到节度使大人的帐前,正犹豫是不是走进去,帐里传来节度使大人苍劲的声音:“秋凉姑娘,既然你来了,为何不进来呢,莫非你怕坊间的闲言闲语?”
临乱掀开门帘径直走入帐中,笑着说道:“秋凉本是风尘女子,怎么会在意坊间的闲言闲语,秋凉不过不愿打扰大人而已。”
节度使大人从案桌前站起,走到临乱身边,笑着说道:“秋凉,我说过,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万里江山,为了你,我愿意以身犯险,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挥师北上,我班师回朝,不废一兵一卒,平定塞北纷乱,我对你的承诺,我做到了。”
临乱赞许地说:“大人,你是乱世英雄,你是一代枭雄,大人,在秋凉心里,你是真正的大英雄。秋凉也会谨遵承诺,一生一世都是节度使府的歌舞姬。”
节度使大人哈哈哈大笑:“我可从来就没有把你当做可以呼来喝去的歌舞姬,哈哈哈,不废一兵一卒,以舞止戈,秋凉,你也做到了,你是个有胆识有气度的女孩儿,你永远是我最欣赏的女孩儿,是我的知己。”
秋凉腼腆地笑了:“大人抬爱,秋凉愧不敢当,如果没有大人在背后精心策划,单凭秋凉一人怎么可以办到,所以说,真正高瞻远瞩运筹帷幄的人应该是节度使大人你才对。”
节度使大人大笑道:“哈哈哈,既然事情已成,那我们也没有必要互相抬举,我们可以共享成功。”
他从案头拿出一个卷轴,打开摊在案桌上,临乱走上前一看,这正是那天明玲皇太后签名盖印的休战和议书。节度使大人指着明玲皇太后的签名盖印对临乱说:“秋凉,以舞止戈,是我们俩的梦想,现在这已经实现了,这就说明,我们可以为共同的理想而奋斗,我们此生有缘,秋凉,我是否可以冒昧地问一句,我是否可以请求你做我的妻子,虽然我不能给你正室的名分,因为夫人她陪伴我多年,但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好好照顾你,让你衣食无忧,开心快乐。”
临乱未觉诧异,她很镇静,陪笑道:“大人说笑了,秋凉不过一个青楼女子,有幸蒙节度使大人抬爱,入住节度使府作歌舞姬,那是天大的福分,怎敢痴心妄想,觊觎节度使夫人之位,更何况大人对我的怜爱,早已胜过春宫秋院,即使秋凉仍是府中一小小歌舞姬,相信大人一样会好好照顾我,让我衣食无忧天天开心,大人,你说对吗?”
临乱委婉拒绝,节度使大人心领神会,他也不再强求,笑着说道:“秋凉姑娘说得很对,有我李琦在,天塌下来,我也会站在你身后为你扛起,决不食言。”
临乱点点头,与节度使大人相视一笑,却见两人眉目簇动,笑容暖如春水。正在这时,帐外闪过一个黑影,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向这边飞来,径直射向临乱,临乱大叫一声,惊慌失措竟然忘记了躲闪,眼看利箭就要射到临乱了,节度使大人眼疾手快推开临乱握住了那支箭,可是那箭来得太强势了,还是重重地刺入他的胸口,溅出点点血迹,染红他的手。临乱吓坏了,见节度使大人快站不稳了,忙扶他坐下,正想大声叫嚷喊人过来,被节度使大人拦住。临乱快要哭出来了:“大人,为何不让我叫人来,你伤的那么重,应该立即医治,还有追击凶手。”
节度使大人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秋凉,不要声张,不要中了敌人的奸计,有人不希望塞北安定,所以导出事端,引我们胡乱猜忌,自乱阵脚。我征战沙场多年,这小伤不算什么,你帮我清洗伤口,很快就没事儿了。”
节度使大人趁临乱不注意,他咬紧牙关自己拔掉他胸前的箭头,只见顿时鲜血横流,临乱忙从裙子上撕下一大块布料为他止血。稍过片刻,临乱扶他躺下,轻轻解开他的衣衫,小心翼翼地清洗创口。临乱从案桌下面的小箱子里取出清创药,认真地为节度使大人抹上清创药膏。节度使大人似乎感觉舒服很多,不一会儿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临乱很担心,她用手指在节度使大人的鼻子前试了试,见还有气息,才彻底放心。临乱正欲离去,却听见节度使大人咳嗽一声,她忙过去为节度使大人盖好衣被,见大人脸色苍白,很担心大人病情反复,她就坐在案桌前守候,以免大人有所需要而无人应答。时间一点点过去,临乱趴在案桌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