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惨白，嘴唇微抿，活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狗。她慌乱的神色里，写着对曾经的恐慌，密闭的狭小空间里，连情绪都会被无线放大。顾承靳眉峰微皱，在等着她一个回答。如果接下来她点头或说出肯定答案，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亲手掐死她。可苏忆脸上的惶恐慢慢消失，她仿佛在心中坚定了某些情绪，再抬眼对上他视线时，少了几分惧怕，多了些坦荡。“如果你不相信也没关系，”她口吻犹豫，眼神却透着坚定：“我刚才，有看到燕西决的牌。”

顾承靳表情凝重，没有开口打断她。苏忆打量下他的神色，才继续说道：“我坐的角度能看到发牌人发牌时候露出的底牌，我看得不清楚，但能确定不是他亮出来的那三张牌。”

当时速度很快，她只能大致判断花色大小，却也够她判断燕西决赢的几率，所以当时她才会一瞬间做出了应对措施，虽然效果非常糟糕。顾承靳一直没开口，面无表情却又不像在思索。苏忆想，或许这一次，顾承靳也不会轻易相信她，她刚才脱口而出时，连自己都怀疑真实性，怎么可能会这么凑巧？“你觉得一个专业发牌手和一个开放一年的包间，会发生这样的失误？”

他眼色诡谲，盯着她，捕捉她的反应。苏忆一愣，哑然失笑：“是啊，多可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凑巧的失误，好吧，我想你应该是不相信了……”她的心不再抱任何的期望，上次顾承靳的警告还历历在目，或许这一次，她活该。“被他摆了一道。”

顾承靳突然冒了一句，声音森冷。“什么？”

“他是故意让你看到另外一副牌。”

顾承靳态度笃定。苏忆倒吸口凉气：“可是为什么……”“他在赌你的态度。”

顾承靳瞥一眼苏忆，渐渐松开桎梏她的手。她却注意到，反而是对他的话起了疑惑：“他为什么要这样？”

顾承靳嘴角轻牵，毫无笑意：“他在赌你愿意跟他去，还是看着他输。”

“你们，疯了？”

苏忆呢喃，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燕西决居然为了测试她的态度赌进去自己一只手？要是她不管不顾，那后果……“明明看到那么好的牌，为什么不赌下去。”

就在苏忆还陷在震惊中时，顾承靳突然问道。她哑然，对上顾承靳的眼，他探寻的目光里带有分毫期待，她躲避了视线，垂下头，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我不知道。”

当时的她，预感到燕西决可能会赢，她大概会跟着燕西决走，这是在前段时间，她期盼着的事，不然也不会公然的出卖顾承靳。可是这一次不同，她为难且犹豫。一想到燕西决俊秀面容背后深藏着不少阴狠收啦的卑劣手段，让她下意识的起了退意。那是另一个狼窟，她去了，只有死路一条。手指弯曲，轻轻抬起苏忆垂下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看她慌乱的表情，连带着脸蛋也沾染上绯红。像唯美的风景，总让人挪不开眼睛。本来座位挨得极近，似乎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他不过是用指腹在她脸颊上轻轻的滑动，惹得她波动的眼神像迷失的小鹿，轻阖的双唇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正一点点引着他采摘。她双唇被堵，连呼喊阻止的声音也发不出，双手也被早有预料的顾承靳拉到面前一只手箍紧。车内的空气变得暧昧，缠绵的举措像一对相恋已久的情侣，她被顾承靳炙热的吻技弄得头脑昏沉，他却丝毫不愿放过她，狂肆地掠夺她仅存的空气。忍着下腹急窜的火焰，顾承靳意志力再坚定也无法快速从这秘境里抽离，迷离的视线落在苏忆红得更深的唇瓣上，心情因此变得更好。苏忆已是气喘吁吁，看顾承靳的表情，似乎没有在怀疑她，可这也不代表她允许他对自己胡来。“流氓。”

大胆的宣泄内心的不满，她嘴唇还残留一阵酥麻。面对苏忆的控诉，顾承靳心情尚好，耐心的帮她重新整理好安全带，再确定她是否想吃点东西。顾承靳的殷勤，活像吃饱喝足后的大爷，稍稍赏赐一点小恩小惠来打发被剥削的劳动者。有惊无险的度过这天，越发让她坚定，原本离她生活极远的上流社会，也有着她难以想象的阴险狡诈。她有一天还涉足这个圈子，就要去适应。吃过晚饭，苏忆早早睡觉，再过了这个周末，就是考试日，无论是前男友和闺蜜的婚礼，还是挂牌丈夫和他竞争对手的博弈，都不能影响到她的考试。考试这天苏忆起了个大早，原本想要转几次公交车的地方还是早点去为妙，洗漱过后下楼，脚步停滞在楼梯的最后一级。“你怎么起床了？”

她吃惊的打量穿戴整洁的顾承靳，现在也只才六点五十而已。顾承靳比她淡定许多，自然的接过她背在一边肩膀上的背包拿在手上：“先吃点东西。”

苏忆伸手想拿回来却未果，她着急：“不行不行，今天不能吃了，我还要去找考场。”

要是这次砸了，就要等到明年了，高额的报名费也不是她随便能负担的起的。“等会儿我送你过去，先吃东西。”

顾承靳却坚持，把她带到餐桌边上，再把热腾腾的食物推到她面前。似乎已经做好看她吃完所有东西才让她离开的打算。苏忆抓狂：“你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很难找的，还是算了，我已经查好公交线路了。”

顾承靳面无表情地报出一个地址，见证她越来越吃惊的表情，大张的嘴巴正好够他把剥好的白水鸡蛋放进她嘴巴里。“我记着太太的课程安排和考试时间地点，万事有我在，放心。”

苏忆内心烦乱，索性相信顾承靳这次，埋着头吃东西的她还不忘揣测他的意思。万事有他在……怎么可能，至少她马上要面对的考试，就不是他在不在就能决定结果的。想到这里，苏忆心情好了许多，仿佛在她心里能找到一件能佐证顾承靳不是万能的例子就足够她开心好久。见她像小老鼠埋头啃着面包，脸蛋骨气一小部分像活脱脱的肉包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意。就连顾承靳也好奇：“在笑什么？”

苏忆摇摇头，收起了小心思，忙说没什么。要是让顾承靳知道自己在心里打压他不知道是什么反应，总之，应该是她不想看到的其中一种。这次的考试，伴随着简单的面试，无非是考官和学生面对面的以口述的方式交流书上的内容，苏忆对这一部分没有百分百的信心却也有八九成。在陌生的环境下面对陌生的三个考官，她挂着信心十足的微笑，听到的问题她都能游刃有余的回答，直到最后一个。“请问苏同学，你对这个案例有什么看法。”

考官的声音像越来越飘忽迷离，还是说是她大脑变了层结构，不然她怎么会在这大型的考试面试里，听到考官问她，曾经顾承靳也问过的问题。那个他们在沙发上，一起讨论过的内容，她还记得他的原话，那是实在震惊过她的经历，她怎么会忘记。“其实我觉得，要分实践和书面来看，而这两种不同的载体下，也有不同的结论。”

考官的视线慢慢带了情绪，神色也认真不少。她深提一口气，把那天历历在目的交流全都以自己的语言组织好作回答，离开时她偷瞄到考官的表情。这下她总算有了，百分之百的信心。激动的出了考场，脚步轻快，不料突然被一个声音喊住，脚又变得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小忆，你，还好吗。”

熟悉的嗓音叫着她的小名，像从前，无论什么心情，他都会“小忆”“小忆”地叫自己，多么亲昵。可现在听进耳朵里，却觉得油腻了几分。她没有回头，声音清冷：“以后请你叫我的全名，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站在她身后的沈浩早早就在考场门口等待，他知道早晚会轮到苏忆，当她出来也只会走这一条路。他费尽千方百计做了这么多事，无非就是想见她一面而已，为什么她的态度，会这么冰冷，还不如对待一个陌生的人。“小忆，我只是想跟你聊聊，没别的意思，你一定考得很好，你一直是这样优秀。”

沈浩扬起眷恋回忆的微笑，苏忆的话却硬生生的叫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可是优秀又如何，怎么都比不上那些不需要优秀就够有钱的人，至少她们很容易跟别人的男朋友出轨，就因为她们有钱。”

愤怒在烧灼心脏，说不委屈是假的。这些先天她无能改变的条件，却成了判她死刑的证据。“小忆，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难过，好不好。”

沈浩恳求的盯着苏忆的背影，他担心苏忆过得不好，却更怕苏忆很快就适应没有自己的日子。苏忆猛得回头，瞪着红了一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浩。“你放心，我不会为了你难过委屈，是你对不起我没错，但我不会用你的被逼来惩罚我自己。”

她何必。这艰难的人生她每走一步都觉得不踏实，这些无聊的事，能避免就尽量避免掉。“我知道我知道，”被苏忆愤怒的表情吓到，沈浩连连赔不是：“我只是想你了，这两天我晚上，老是梦见你。”

他梦见了曾经跟苏忆在一起的日子，苏忆崇拜的看着他，把他的爱好也托上天供奉的曾经，一睁眼就不见了。“哦？在顾柔柔枕边时候梦到我，你觉得我会很感动？”

苏忆捧腹大笑，这笑话，真快把她眼泪都给逼出来。但她有十足的定力，来告诫自己不要因为这样的事情哭泣，并不值当。“小忆你不知道，这日子，我真过不下去了，我要跟柔柔分开。”

沈浩一脸痛楚，眼神游移后，再落到苏忆错愕的脸上。“分开？你们才订婚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