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路况渐行渐少，昏暗的窗外只能靠远光灯照射前行，一路开到郊外，苏忆越来越迷糊，他和李尚瑶约定的地点到底是那里。约莫二十分钟过去，依旧是荒郊野岭的路况，他停车在一栋废旧工厂前，牵她下车。废旧工厂外观跟平常的一样，可经过门口守卫确认后，拉开大门的那刻，轰隆的音乐声不绝于耳，她轻皱眉头，听出跟方才电话那头传出的音乐声如出一辙。站在门外朝里面扫一眼，别有洞天的画面，就足够苏忆震惊。一束束斑斓的光柱从十米高的工厂顶上扫下来，宽敞的地面被改装成就酒池舞台。每个人的脸上放肆的露出贪婪神色，在这里，丢掉了白日里的伪装包袱，在这里，他们放纵欲望。苏忆少有见到这样混乱画面，不自觉得缩了缩脖子，往顾承靳身上靠。他收到苏忆反应，抬手楼上她肩膀，带着她从容的往人堆里去。原本忘我扭动的人群见顾承靳来，纷纷让开一条道，容她和顾承靳走过。好不容易到了吧台边，刚坐下没多久，周围挤出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衣领拉到最低限度，拼命往顾承靳身边挤。顾承靳却冷若寒霜得置之不理，询问苏忆要什么果汁，苏忆说了声随便，只觉得耳朵被嗨歌声震得生疼。“顾少今儿个怎么带人来了呀，也不给姐妹们介绍介绍，说不定以后熟面了，还有个照应。”

烟熏妆爆炸头的女人冲顾承靳抛了个媚眼，装作不经意的往他身上蹭，哪知道顾承靳斜睨而来的目光冷若寒蝉。“给你三秒，彻底消失。”

他不容置喙的语气，吓得女人花容失色，灰溜溜的跑了。众人见她这样表现，纷纷也不敢上前再闹笑话，一时间顾承靳的周围安静许多，没有人在来打扰他和苏忆。他这才举起红酒杯，朝苏忆面前吧台上放着的果汁碰了碰，杯壁碰撞的声音被轰隆的音乐声掩盖，可他的声音不大，却放在任何环境，都清晰可辨。“为你明天的任职，干杯。”

一扬手中的酒杯，鲜红的液体顺着滑像他薄唇，随着喉结滚动，一口咽下。苏忆看得痴了，等顾承靳探寻眼神扫来时，才慌忙收了神色，双手抱起面前的玻璃杯，把液体送进嘴里，咽下后还不忘舔舐下沾染了糖分的嘴唇。是橘子汁。她无意的举动，完完全全落入他眼里。顾承靳瞳孔紧缩，特别是她俏舌从樱唇里探出时，他下腹窜出阵阵火热，轻而易举的对她起了反应！还不知道发生了何时的苏忆只觉得杯里橘子汁的味道香甜又特别，不忍多喝上几口，无意间瞟到顾承靳豺狼虎豹的炙热视线后，吓得嘴里未咽的橘子汁瞬间滑进喉管理，呛得她俯下身猛咳。大掌在她背后为她顺气，她稍微好点时，再抬起头，旁边已经多出了个人，一个女人。波浪长卷发散落在香肩上，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无死角的精致甜美五官正挂着深深笑意，她一娉一笑总容易牵扯人心，这应该就是她一路顺畅从小角色到一线女明星的绝杀武器吧。李尚瑶来了，来得这么突然。苏忆忽得发现她已经坐在顾承靳旁边的位置上，顾承靳却没驱赶她的意思。她和李尚瑶隔了个顾承靳，只能模糊看见她嘴唇开阖在说点什么，她听不太清，依稀几个字听到了还断断续续。索性不去理会，继续抱起玻璃杯再扬手，发觉明明是刚才的橘子汁，此刻却变了味道，香甜滑过口腔，留下长久的涩味。好像变得，不好喝了。她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直到顾承靳直勾勾的视线朝她投递而来，她无视不了，才抬头，带着疑问的看他，面无表情。顾承靳笑了，一下凑到她耳边，声音魅惑沙哑：“等下看场好戏。”

“戏？谁的？”

她视线落到他身后的李尚瑶身上，说起戏来，难道是她？“我的。”

顾承靳简短回答，没过多久音乐声也渐渐消停，众人表情更加兴奋，呼喊着往工厂外走。苏忆疑惑，扯了扯顾承靳衣袖，她还没问，顾承靳先答：“一起出去。”

她只好随着顾承靳出去，另一边是也离开位置的李尚瑶。李尚瑶好像至始至终都无视她的存在，如空气一样。工厂之外，人墙成排，他们三人走过去时，哄闹的声音更足，像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而人群之外，两辆凯迪拉克停在正中间，车门半开。李尚瑶发出一声轻叹，扭头崇拜的眼神仰视着顾承靳：“这一次我苦练了一个月时间，要再输给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认了。”

说时，她食指在顾承靳手臂上来回滑动，媚眼如丝。顾承靳却转头，打量起苏忆反应，见她泰定自若，才稍稍放心，蛊惑道：“怕吗？”

这是要飙车的意思？眼看周围的人摩拳擦掌的架势，她吞咽下口水，摇头：“不怕，但是我……惜命。”

不怕归不怕，但在这里丢了命，她不值。顾承靳勾唇一笑，他脸上浮现少有的喜色，看得李尚瑶目瞪口呆，此时她才注意到顾承靳身边的女人。清丽脱俗的装扮，白皙光洁的脸蛋如邻家小妹的娇美，说不上多出彩，却足以让人回头。“放心，我舍不得。”

顾承靳在众目睽睽下，俯身亲上苏忆额前，这郑重一吻更像许下的誓言，关于他的承诺。脸上的笑容僵硬，李尚瑶轻咳，开口打断两人的甜腻：“好了顾少，时间差不多了，要赌的话，就现在吧。”

顾承靳轻轻颔首，带着苏忆上了其中一辆，李尚瑶则轻抚肩上的碎发，大步跨上另外一辆。当两辆车开到同一起跑线上时，比赛在口哨和旗帜的双重示意下正式开始。顾承靳手速极快的拉动变速杆，离合器一脚到底，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车身如豹，一下子窜了出去。并驾齐驱的两辆车身同时发出的引擎呜鸣声交相辉映，苏忆侧目探去，顾承靳紧绷的侧脸冷漠得不带有一点感情，他阴翳锐利的眼神直视前方，全神贯注的姿态。苏忆对飙车一窍不通，可大概也明白顾承靳带上自己如多带了个拖油瓶，她连呼吸都压得很轻，生怕哪一下的小动作叨扰到他。路面平稳前滑，又到几个转弯，顾承靳刹车离合配合，在死角处准确完成一个高难度飘逸。此时李尚瑶的车已经渐渐呈现落后趋势，她却尽最大努力紧咬距离，两车之间始终保持不到最后分不出胜负的水准稳步前行。直到最后一个转弯后，顾承靳以微弱险胜的距离拿下比赛，开出终点后，顾承靳没有踩刹车的意思，放松了神色，速度也在慢慢下降。此时电话铃声又响起，顾承靳点了公放键，李尚瑶不满的声音传出。“顾少你人呢，怎么不见了？”

“嗯，我回去了。”

“你回去了？”

李尚瑶倒吸口冷气：“你赢了怎么也该留下来说两句吧，大家伙儿都在这等着你，你怎么就走了。”

她的语气里不免有些不满，但也不至于太甚，她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要得罪顾承靳这条死令。“没有必要。”

顾承靳心情不错，斜睨身边俨然还憋着气的苏忆，温柔提醒：“已经结束了，想憋死自己？”

苏忆摇摇头，她只是……还没缓过神来。电话那头的李尚瑶还有话想说，可她说的话才到一半电话就被挂掉，她愤怒的摔掉手中的手机，气喘吁吁地叫来助理。“李小姐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今晚跟顾少在一起的女人，尽快！”

“是。”

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慕君，苏忆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她今天经历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穿梭，她耳边似乎还响彻汽车引擎的声音。顾承靳正朝她走近，还没到，就听苏忆盯着大而无神的眼睛呢喃：“你这一次的赌注，又是什么？”

每一次，她跟在顾承靳身边的时间统共不超过三个月，经历的陆陆续续俨然超出了她的负荷。似乎一切都是在玩，玩弄生意玩弄赌局，玩弄人心。顾承靳慢条斯理的解开手腕处的暗扣，再坐到苏忆旁边的沙发上，手肘撑在微开的腿上，风淡云轻：“小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以前动刀动枪，现在却换其他方式，以前现在，没有本质区别。”

他明白突如其来的一切在苏忆心里堆积她迟早都会忍不住爆发。他就带她一件一件的尝，放缓了步调，可现在似乎看上去，她俨然还是受到了影响。“你是在提醒我，实习转正之后，我要面对跟刚才差不多程度的一切？”

无论以任何形式出现，都是相互厮杀的雏形演变，在商场上，结果比经过更加重要。“是。”

顾承靳没否认，薄唇半抿：“你要慢慢熟悉这些。”

他突然站起，面朝苏忆方向，伸出手指，勾起她面颊边的发丝，拉至他坚挺的鼻梁下细嗅。“慢慢适应，怎么成为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