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重新拾起手机，苏忆拨下陈婉号码，简洁说明收到燕西决打款短信，那头陈婉沉默几秒，语气柔缓：“好，我先把情况跟顾总说明，你你暂时先不到公司，至少，避开今天。”

苏忆没强求，在陈婉没挂电话前，犹豫后补充：“顾承靳，昨晚休息了吗？”

陈婉如实回答：“抱歉顾总一直都在办公室里没离开过，我不知情。”

“哦，”略微失落，又强打起精神：“那我的事，麻烦你了。”

“不客气。”

视线重新回到平板上的新闻内容，反复一字一句揣测，思绪拉回到几天之前，忽觉背脊一阵发寒。从燕西决莫名叫她去他公司上班那天起，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如果从那时候燕西决就在开始铺垫一切的话，可见他城府有多深厚！静置的电话突然响起，她拿起手机却见到陌生号码，略有预感得接起，直到对面传来燕西决的声音才落实了她猜测。“我想你应该也看到了新闻。”

燕西决一开口便直奔主题。“你是来炫耀的吗？”

对燕西决有说不出的厌恶，明明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却使着最下作的手段，干恶心的勾当。“你可以这么想，顺便帮我告知顾少，要不要赌一次，以各自集团利益为局。”

他语调轻松，却听得苏忆心里阵阵发寒，轻咬下唇，才扼着激动情绪回问：“为什么告诉我，不直接打给顾承靳？”

“看来你真的忘了，我的提议。”

如美酒低醇的嗓音里，透着丝丝懊恼。“什么？”

“燕氏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呵，”荒谬感涌上心头，苏忆声音紧涩：“我想燕少这么处心积虑计划，真正原因，不在我身上吧。”

几次三番，燕西决提出的赌约都是有关于她，之前顾承靳一次次险胜，而这次的结果，她预估不了。“感谢你难能可贵的自知之明，实际上我对顾少身边的一切物品都有夺来的兴趣，不过这次我想改变规则，苏小姐，选择权归你。”

燕西决稍作停顿，成功勾起她注意，再以淡入水的声线继续：“如果苏小姐来我公司，我燕某，把全部，双手奉还，决不食言。”

这一下，她醍醐灌顶，身体猛地一僵，鼻息加重：“燕西决，这很荒谬！”

他一定是疯了！燕西决发散的视线收拢，她压着嗓音叫他全名的样子在他脑海里塑造，一定，非常有趣。“我会告诉顾承靳，”苏忆喃喃：“他不相信也无所谓。”

“当然，”他的语气是轻松，没半点慌张：“正确做法。”

苏忆愕然，满腔的想法堵积在她胸口，快要爆炸。他明确的态度在暗示她，说吧，告诉顾承靳，让这答案由顾承靳来决定，你的去留。“很好玩吗，争来争去，你可从来没赢过！”

恶毒的言语倾吐而出，酸胀痛楚的心脏夹杂几分快意。时间仿佛就此停驻，顿时的安静清晰了呼吸音，她揣测，燕西决一定是生气了。“还好，最关键的那次，是我赢了。”

燕西决一如既往的冷淡，声音异常发紧：“有时间去纽约走走，如果顾少同意的话。”

“谢谢燕少关心，这是我们的私事。”

她答得振振有词。“私事？苏忆，你爱上他了。”

猝不及防，苏忆双颊泛起火辣辣的烫，心脏骤停。燕西决随口一问，吓得她答不出一个字来。沉默，却是她变相的回答。直到那头传来电话挂掉的忙音，脸色绯红的苏忆反复咀嚼燕西决话里的深意。每一句她能听懂的话音里，全是她听不懂的意义。纽约，关键赌局，选择权在她手里，去燕氏工作，一系列混杂的谜团挤成堆，她头疼欲裂。该怎么办，她莫名的想念顾承靳，想念他冷静干脆的决断。如果她真的答应去燕氏，燕西决是否真的愿意把一切还回来？日落入黄昏，在静物上染上一层暖色，顾承靳回家时，苏忆正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发神。她身着嫩绿色家居服，精致无暇的侧颊挂着蜜涩水润的红晕，垂下的睫毛无节奏的扇动，安安静静的。“你，回来了？”

预感到什么，视线往门口方落，发现顾承靳不知何时已经屹立在那，她连忙放下腿，光着脚朝他走去。还没开口把今天的混乱都倾述给他听，就被他一把拦腰抱起，她低呼着被举到鞋柜上坐好，低着视线扫过顾承靳模样，心狠得一揪。向来洁癖的他仍穿着昨天的西服，刀刻的下巴爬满青色胡茬，他暗藏邪魅的双眼布着血丝，她问陈婉的话有了回答。他昨晚没有睡过。“你……”泛着酸涩开口，却被顾承靳低哑的声音打断。“别光着脚走路，会着凉。”

他在她诧异的视线下，弯下腰，骨节分明的手指提起她遗忘在玄关的粉色拖鞋，再握起她精巧的脚掌，一一套上。双脚和着心脏，突增被包裹的温暖，她更加迷茫，究竟该怎么办。不是她泄密，却无法眼睁睁看着顾氏股票急剧下跌，局势动荡。“先吃饭，别饿出胃病。”

没让她双脚沾地，顾承靳又抱起她到餐桌边，安置好她，才转身回房间洗澡更衣。半个小时候下来，扫一眼一点没动过的桌面餐盘，他眉峰紧拧：“怎么不吃，不喜欢？明天再换个煮饭阿姨。”

眼看着顾承靳从楼上下来，走近到她身边，心狂跳不安的她，一把抓住顾承靳的胳膊，眼神却苍茫一片，想问想说话，却不知从何开口。顾承靳亦安静的等，给足她准备时间，手指轻勾，在她娇嫩的脸蛋上轻柔滑动，低哑着嗓音，似安慰似哄：“不关你的事，委屈你在家休息两天，过了就好。”

倏然鼻子泛酸，她轻轻抬头，对上他不羁的眼，喉腔发涩：“真的会好起来吗，明明现状很不好，我想帮忙，可以吗？”

收回的手，反握她的柔荑，拉至唇边，浅淡一吻：“说你爱我就好。”

苏忆脸颊发烫，心跳加快，仿佛听错，鼓大了双眼，软唇开阖，却发不出一个音来。“吃饭吧。”

缓缓松开她，他没强迫她回答，绕到苏忆身边，拉开椅子坐好，不时为苏忆碗里夹菜，轻松得就像，平常的每一天。味同嚼蜡的吃了几口，吃完最艰难的一顿，还彷徨要不要告诉顾承靳。答案和问题一并闷在她胸口，快喘不过气来。“我先回房间洗个澡。”

想拉开点距离再私自考虑好，却高估了自己能力，谜团一个接着一个涌现，她毫无抓握能力，更多的是对答案的恐惧。纽约到底发生了什么？关键赌局的赌注？顾承靳会选择哪一个，她或者公司？李尚瑶究竟跟顾承靳是什么关系？最头疼的莫过于，她发觉自己正有意向的避开某些答案。明明做好了准备为了顾氏去燕氏工作，干一段时间就走。可若是从顾承靳口中直接告知呢，她更担心自己无法坦然接受，顾承靳从利的安排。顾承靳依靠着椅背，手中握着微微发烫的电话，通话时长已超过一个小时，还有些事情没法确定。苏忆敲门而进时，瞥见他刚刚放下手机的样子，她垂眼，端着牛奶杯到他面前放下，音调尴尬：“喝点牛奶吧，有助于睡眠，你还要忙吗？”

“过来，”深若寒潭的眸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再移不开，发涩的嗓音牵着倦意，听得她心里发紧。咬着下唇刚到顾承靳身边，伴着他突然的力道一牵，整个人往侧边倾斜，跌坐在顾承靳怀里，粗重的鼻息贴在她耳边细嗅，肌肤的触碰温热又敏感，苏忆下意识地避开，脖子往后缩。“别动。”

没有半点情绪的低呵，倦意越发明显，她心疼得没再动，沉默数秒，才低哑发声：“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说。”

深埋在她锁骨和脖子之间，声音因挤压而变调。“今天燕西决，给我打电话了。”

她一咬牙，一股脑说完：“他说要跟你谈赌注的是，这次的赌注是集团利益。”

“呵，”浅埋的视线骤然阴冷，语调发紧：“太太有没有帮我转达，他萧想我顾氏，还差点火候。”

炙热的气息扑撒在她皮肤上起了连串的红疙瘩，窘迫得脸颊潮红。“他还说了什么，嗯？”

拉长的鼻音轻哼，用不着直视，已猜到她心底有事。经他一提，她明白瞒不住了，一口气把之后燕西决的话倾述了个干净，他要她做的选择，他提及的纽约。是否是她多想，在说到“纽约”二字时，他箍在她腰间的手瞬间紧压，很快又松开，耐不住好奇，她询问：“纽约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

阴森的语调简单地否了，她没有追问下去的理由。而她看不到的是，还紧抱着自己的顾承靳阴翳锐利的眼神迸发的怒气，冷漠得像结了层寒霜：“既然燕总这么想玩，那就玩大一点。”

此刻顾承靳散发的气场阴涩生寒，她表面不动神色的追问：“那我……”紧张的心跳却像要跳脱出来。“你？你还想跟他？”

低沉隐忍的声调透着深深寒气，他被苏忆犹豫的态度激怒，这个女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