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的一下，苏忆双颊爬满红晕，一直认真盯着顾承靳等他的答案却等来一句调戏话，她努努嘴，泄气的皮球样：“我认真问你，你怎么没个正经的，你没看到你犯胃病的时候多可怕。”

她没撒谎。也算是她头一次见识到，但既然有了经验，她下次一定会做得更好，不会再像这样手忙脚乱，只能求助陈婉帮忙。“你担心我？”

低醇的嗓音在陈述一个问题，微眯的狭眸里氤氲别样情绪。苏忆视线闪躲，拿起床边柜上的水杯捏在手里，起身准备去掺点温水给他，也一并忽视了他的问题，可她双颊的绯红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顾承靳牵起若有似无的笑意，这或许，是不算太糟糕的一次犯病经历。顾承靳住院的这几天，新闻更是闹得沸沸扬扬，燕氏的重新崛起被人看好，而顾氏的动荡又走漏了风声，苏忆正搅拌着碗里的白粥，一点点放到自己嘴边吹气，成了温热状态后，才往顾承靳嘴边送。“吃饭的时候不要看东西！”

苏忆扬着声音警告：“你再关心公司也得等吃了饭再说，医生说你的胃病就是这样养成的，你老是一心二用怎么行，你对得起粮食吗？”

她说得振振有词，眼神坚定地望他，顾承靳招架不住，举双手示意投降，薄唇抿进她喂来的白粥，明明没加任何佐料，却甘甜如蜜。苏忆本来就是停职状态，刚好陪在顾承靳身边，但偶尔会有公司员工来，她不得不避，次数久了，顾承靳也烦，牵着她的柔荑不让她走。“你干什么，市场部部长马上就要过来了，被看到不好，你快松开。”

是她之前跟过的上司，再看到难免会尴尬。顾承靳却丝毫不介意，拖她到床边坐下：“你是鬼怪？这么容不得别人看？”

苏忆呛声：“你才是鬼，我这是在为全局考虑，你松手，别人马上就来，呀……部，部长，你来了啊。”

市场部部长刚从门口进来，看到这场景也被吓到，特别是苏忆直接喊他，部长也尴尬地回应：“是，是啊，小苏你也在啊。”

别扭的对话，苏忆红着脸瞪顾承靳一眼，他却置若罔闻，松开她的手，示意部长坐下。部长唯诺地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好学生做派，视线也不敢乱放。苏忆重重得翻了记白眼，得，也不用藏了，索性也坐下来，开始一点点削苹果皮。部长有话要讲，但看苏忆在，左右为难，顾承靳淡淡道：“该说什么就说。”

苏忆一愣，稍稍抬头，对上顾承靳坦荡的眼，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多余了，正要走，又被顾承靳出手拦住：“走什么，医生没告诉你我要多吃水果？继续削。”

怒了努嘴，苏忆也破罐破摔，索性又一屁股坐下，爱咋咋。“顾，顾总，现在公司内部正妥善组织对策，各部门积极配合，三天后一定初步整算出初期损耗，以备进一步把耗损降到最低。”

“不用，”顾承靳平静的表情不起一点波澜，部长和苏忆皆是一愣，又听他低沉的声线里，带几分讥诮：“他燕氏这么爱窥探别人的东西，那就让他去用。”

部长大吃一惊，擦着额前的汗，低声规劝：“顾总，这次的损失可不小，能降到最低的办法是尽快研发出类似产品样本，弥补公司损失啊。”

“没有损失，”阴翳锐利的眼神惹人阵阵发汗，一字一句都透着森森寒气：“准备的一切，都是送给燕氏的大礼。”

刀尖削过的地方突然断裂，长串苹果皮直接砸在地面上，苏忆被震得说不出话来，斜睨一眼部长，也是如此。部长擦着汗匆匆作别，苏忆把苹果快速切成小块再用牙签穿好，递到他手里，急着问：“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你说这是给燕氏的大礼？”

顾承靳怡然自得地享受香甜的苹果肉，有教养的吃完后才开口：“还没想明白吗？”

苏忆机械地摇摇头，跟在顾承靳身边，智商仿佛都不够用了。“早在实习生进公司之前，数据就已经完全窜改过，”顾承靳眼底凝起一层冰霜：“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他安排眼线进公司的准备，能力不错，在最清闲的位置上能获得一手资料。”

苏忆听得一阵心惊，顾承靳都知道？还是说，他知道，并推动了接下来的发展？难怪从一开始宋国进的部门就是偏冷的，触不到陆氏的核心层面，但他又着实获得了一手资料，想来能力匪浅，表面上无害的宋国，平日里大喇喇的性格，却暗藏了最可怕的能力。“那你，也计算好了，我会被陷害？”

心里冒着寒气，苏忆止不住地问，虽然她毫发无伤，可她确确实实的陷入了困境中去，她在想，这一切也是顾承靳安排的吗？他眉峰微蹙，见她脸上受伤的表情清晰，才无奈的回答：“怎么可能，你脑袋都在想些什么，这个笨蛋。”

她眼底才稍稍回了暖，却执意：“你不是说，是燕西决设的局你来配合，那你怎么会想不到，我能遇到这样的状况？”

“小忆，”低哑的声线里透着无可奈何：“计划是笼统的，实际发生是偶然的，你在我这里，我能保你不出任何问题。”

“我知道了，”她轻轻垂下眼帘，沮丧溢出：“一切以公司的大局为重，我当然也是支持的，这样挺好，反正只要公司没事就好。”

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嘴角却如灌铅般沉重，她尽量不去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扰了大局，却还是会为了枪把子一般的自己而难过。她在成众矢之的的时候，顾承靳难道没想过，这样会直接伤害到她吗？她是毫发无损没错，但她的情绪她的担心，都被一并吞灭了。顾承靳伸手，轻扣她的下巴，指尖抚在她侧颊，低声问：“小忆，那你想我怎么做？在那个时候公布计划，只会两败俱伤。”

苏忆轻声回答：“顾总，您做的很好，我没有任何要求和抱怨，是您误会了。”

转身出去，只留给他一个负气背影，顾承靳无奈，长吁一口，再过半小时，又听到开门声音，扭头看去，进来的是陈婉。陈婉被顾承靳炙热的眼神吓到，连忙收了视线走上前：“顾总，今天的工作企划都在这里，请您过目。”

原来都到陈婉每天来送任务的时间，苏忆却迟迟没归，就连陈婉也寻出了端倪，状作无意的问起苏忆踪影。“生气跑了。”

顾承靳简明扼要的回答，已在文件夹上签署好名字。“呃？”

陈婉微微偏头，不得其解。顾承靳怅然，简单说了原因，陈婉却懂，她思索后提议：“顾总，为什么不告诉苏忆，是因为我一次安排失误，才造成她进科研部的局面呢？”

当时顾承靳安排的的确是宋国，可最后她不知情的一次失误，造成去科研部的人是苏忆，想来当时顾承靳预料到临时换人会遭宋国怀疑，只能先按兵不动。在大局为重之前，他亦把她的一切妥善安排好，哪会真的亲手把她往龙潭虎穴里送。“不用了，”顾承靳俊逸的侧脸起了波澜：“她既然要这么以为，就由着她去。”

不是不关心她的想法，反而是太在意，更不想她知道真相后窘迫。“是。”

陈婉恭敬回复后站到一边默默等着，少时，接过他递来审阅完毕的文件，才匆匆离开。抱有几分猜忌，可就在顾承靳还在医院时，就陆陆续续爆出燕氏研发项目不严谨并有重大bug的丑料，随着各大媒体杂志争相采访报道，向来隐居的燕西决总算出面在公众面前澄清，项目没有任何问题，只消进一步完善改版，于年底会面世。可在业内眼里，是燕氏一次哗众取宠的洗白，纷说燕氏还是搞阴险见不得光的老行当比较在行。刚好是顾承靳出院这天，苏忆帮忙提着简单的行李，随口一问：“燕西决家不是普通的上市公司？为什么网上都说他老本行不干净。”

“嗯，他是干走私贩毒勾当的，才洗白没两年，燕氏就是用来洗钱的，财力雄厚，可软实力上，就是空壳。”

顾承靳随口一答，骨节分明的手指仔细地整理行装，不让丝毫凌乱出现在自己身上。苏忆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忘了走，顾承靳看到，才伸手去牵：“怎么，没想到？”

她木讷地点头，何止是没有想到：“燕西决一点不像涉黑的人啊。”

“他的阴险龌龊手段你还见得少了？真笨，回家。”

顾承靳宠溺的拍拍她脑袋，拉她靠自己更近，才缓缓为她解惑：“别担心，他也蹦跶不出个花样来，想洗白还为时尚早，他还是再接着吃点老本行吧。”

苏忆恍惚，难怪为何声势浩大的燕氏会被顾氏玩弄于鼓掌之间，原来燕西决的资金压根就不干净见不得光！他现如今是洗白的初步阶段，顾承靳要不下手，等他羽翼丰满，那就太迟了。哪知道刚一出门，就与迎面而来的陈婉撞见，本以为她是来接顾承靳的，谁知她脸上露着点滴慌张，来到他们面前才说：“顾总，燕氏那边，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