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生一拍桌子,大吼道:“王先亮,别胡说八道,你那张破嘴就不能老实会儿,给我坐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蒋同进等几位领导立刻看向了蔡生。秦志远暗自冷笑,这家伙真是找死呀。当着诸位领导的面儿,就威胁村干部,真是好胆。果然,方玉良沉下了脸。他拿过话筒,道:“同志们,你们畅所欲言,我方玉良向你们保证,无论你们说了什么,只要不是无中生有,不是诬蔑诽谤,我就保证不会有人或者那个部门追究你们的责任。”
“我还要提醒某些领导同志,一定要认清自己的职位是谁给你的,你是人民的公仆,不是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官老爷。”
“我在这里,再多说一句,只要我发现谁对说话的这些群众打击报复,我方玉良绝对会拿下他的官帽子。另外,无论是谁贪赃枉法、违法乱纪、胡作为、乱作为、懒政惰政,党纪国法一定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好!”
一片叫好声和掌声响了起来。王先亮拍的很用力,掌声停歇之后,他吼道:“我实名举报营子乡某些领导干部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纵容黑社会分子,对我们农民各种压榨,甚至冒领、贪污扶贫款,置我们这些农民死活于不顾。”
蔡生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王先亮绝对不是刺头,反而平时是最热衷于溜须拍马的人。他到现在,在王家寨还有个相好,就是王先亮给他安排的。他不懂,这样一个温顺的土包子,哪儿来的狗胆,在这里大放厥词?“好,王先亮同志,我们这次来,有纪委的同志一起过来,你现在可以说说,你到底要举报谁?”
“蔡生,为了保住我们村为数不多的扶贫款,我不得不给他送礼,甚至,甚至我不得不把自己的亲妹妹送给他做小老婆。我不是个好哥哥,不是呀,但是,没有那些钱,他们这群王八蛋让我们根本没法活呀,呜呜…”一个魁梧壮实的大汉,当着全乡干部职工上下二百多号人,痛哭流涕。方玉良脸沉如水,他看向蒋同进和陈松海,怒火都快要溢出来了。蒋同进和陈松海也是面无人色,他们没想到,营子乡竟然会乱到这种地步。“跟我差不多的,还有好几个村子,蔡生,都是蔡生,他对待何斌,就跟对待亲爹一样,无论何斌干了什么坏事儿,他都能给何斌兜着。都说何斌是县里大官儿的小舅子,我们根本不敢惹。他说要钱,我们就得给钱,他说要交国库粮,我就要交国库粮,他看好了谁家的媳妇,就给想办法送到他屋里,让这个畜生糟蹋。有这样的畜生,还有蔡生那样的领导,营子乡能好才怪。”
“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你污蔑!”
蔡生猛地站起来,这时候再不说话,或许他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蔡生,你激动什么?安稳坐好,听听大家的心声,这不是个好机会吗?你作为营子乡的带头人,听听大家对你什么评价。另外,蔡生,你这样声色俱厉的斥责王先亮同志,你心里是不是有鬼呀?”
蒋同进突然开火,让蔡生始料未及。“不,不是,那个,我…”蔡生一阵语塞,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同志们,市委乔秘书长刚才说了,希望大家畅所欲言,无论是问题、困难还是抱怨,什么都可以提出来。我是县委书记蒋同进,我在这里同样保证,我们苍南县,绝容不下一个害群之马,绝不留一个尸位素餐之辈,更绝不容忍一个吃拿卡要、贪得无厌的赃官。”
蒋同进没有再看蔡生一眼。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今天或许就是蔡生的末日。秦志远坐在角落,拿出手机,把一个编辑好的信息,群发给了孙雅、李月琴还有梁茂坤。“好了,下面我把时间留给大家,真诚希望大家能够勇敢的站出来,揭露一切不平事,也大胆一些,把自己村遇到的困难和问题说出来。”
蒋同进话音未落,梁茂坤和李月琴几乎同时站了起来。“我举报…”台上的几位领导立刻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们不是不愿意听,而是都感觉营子乡的问题很严重。梁茂坤看了一眼李月琴,犹豫了一下,说:“李主任先说吧,我可以等一会儿。”
蔡生瞪着一双死鱼眼,拼命地向李月琴眨眼。李月琴是他最早弄上手的女人,还曾给他堕过胎。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李月琴不要落井下石,把矛头指向别人。“我举报蔡生利用职权,采取恐吓、威逼利诱的方式,将我发展成他的情人,我们好了两年多。我最恨的,是蔡生为了讨好县里某领导的小舅子何斌,在我的饮料里下药,把我送给了何斌那个畜生蹂躏,为了满足他们变太的欲望,他们两个竟然一起一起…”李月琴哭了。方玉良握紧了拳头,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差点就要掩面逃离。一个小小的乡镇党委书记,怎么就这么大点的胆子,不但强占良家妇女,竟然还干了那样变态的事情?大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大家看着美丽的李月琴,都惊讶于她的遭遇。李月琴跟蔡生的事儿,在乡里就是公开的秘密。她丈夫就是因为这个,跟李月琴离了婚。要不是李月琴有个一官半职,在营子乡一定会是被戳断脊梁骨的破鞋。就这样,大家在背后也没少议论她。但谁都没想到,蔡生竟然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把自己的女人送给何斌那种畜生王八蛋玩弄。甚至还跟何斌一起…顷刻间,蔡生的形象完全崩塌,不但那些女干部,就连那些男的,都鄙视的看着蔡生。“蔡生就是个畜生,因为他,我离婚了,当初说好他也离婚,来娶我,但至今仍然没有兑现承诺。”
“这还不算,他把我送给何斌,表面上跟何斌一起玩弄我,背地里,反而觉得我给他戴了绿帽子,用烟头、刀子、皮带什么的,在我身上留下了很多伤痕。”
“让我一辈子都必须听他的话,帮他伺候男人,以便加官进爵。他威胁我,如果我敢不听话,如果我敢说出去,就弄死我,再弄死我的孩子,我的父母。他说他背后有县领导撑腰,在营子乡他就是土皇帝,弄死个把人轻而易举。”
“你,你胡说!”
蔡生在做最后的挣扎。但是,无论他怎样的声嘶力竭,都没有人搭理他。“蔡生收取贿赂,套取国家扶贫款,跟何斌合作,以回收国库粮的名义,强迫各村上交粮食,有的村子,达到这个村粮食产量的百分之四十。”
“县里某位领导,为了解决他情人弟弟,也就是何斌的编制,竟然要求蔡生及其他同伙伪造何斌优秀典型的材料,蒙骗市委市政府。”
“我说的这一切,全都有证据,我说的伤痕,可以检查。他们俩一起蹂躏我,我也特意录了音。我愿意以我的生命发誓,如果我有半点说错,我就死,不得好死,死后不得超生,魂飞魄散。”
李月琴恶狠狠地诅咒着自己,但那一声声一句句,全都变成含着血泪的讨伐,敲打在所有人的身上。这是一个柔弱女子无奈的控诉,人们原本鄙视的目光,变得尊敬而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