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 似上瘾的毒,忍不住回味。 早上的课,周馡一直在走神。专业老师在讲台上唾液横飞,她坐在底下思绪横飞,不知道的还以为听得专注。 即便一夜过去,可她的唇上仿佛还残留他的气息,柔软,湿润。 手肘忽然被撞一下,柏蓉蓉拄着脑袋看着周馡:“可以回神咯。”
周馡没化妆,脸颊红红。 她今天没戴棒球帽,因为那顶帽子被谢堰川拿走了。她当然不止这一顶帽子,但只有被他拿走的那顶帽子最让她惦记。 柏蓉蓉眯了眯眼:“瞧你这出息。不就是接个吻嘛,至于吗?”
周馡反手就是捂住柏蓉蓉的嘴:“我谢谢你,小声点。”
刚面基第一天就接吻,周馡想想也觉得自己胆子太大。 可柏蓉蓉却丝毫不留情面地拆穿她:“你一开始还想睡人家呢,怂得要死。”
柏蓉蓉光是想想都知道,这两个人最后肯定什么都没干成。 事实的确如她所想。 到底,不是所有人都像柏蓉蓉那样放得开。 柏蓉蓉父母很早便离异再各自组成家庭,物质上没有缺过她什么。她长相优越,青春期就频繁被异性追求,家庭上面得不到的温暖,交往的男朋友能够满足。 但是随着失恋再恋爱再失恋,柏蓉蓉渐渐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没有什么感情能够永恒。或许有吧,但那种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她不觉得会落在自己的头上。柏蓉蓉并不会对此产生疑惑而痛苦,想开之后反而每段感情都会真诚投入,分开时也利落潇洒。 男人和女人之间所产生的化学作用实在太美妙,引人一次又一次沦陷其中。 昨晚周馡和谢堰川接吻过后,彼此站在楼道上久久站立着,也不进屋。 于周馡而言,像是被放慢一倍速度般,有点反应迟缓。后来羞涩到抬不起头,整个人埋在谢堰川的怀里,手心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听到他砰砰的心跳。 谢堰川伸手抬起周馡的下巴,问她是不是吓到了? 周馡很诚实地回答没有,还说:“接吻的感觉太奇妙了。”
谢堰川笑,问她:“还想试试吗?”
周馡便又怂了,灵活地从谢堰川的怀中溜走,低头捡起落在地上的那顶棒球帽,急忙去拿房间钥匙去开门。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她小心翼翼转过头对他说:“进来吗?”
谢堰川却是摇摇头:“太晚了,我就不进去了。”
周馡当时怔了半秒:“你不是说要弹吉他给我听吗?”
谢堰川打量了一下楼梯间,说:“这里隔音也不好。”
刚才四楼的人上楼回房关门,但隐隐的还是会有音乐声传出来。 联系刚才发生的事情,周馡莫名觉得谢堰川这话听着有些刺耳。她当时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心直口快:“你是失望了,所以迫不及待想要走是吗?”
谢堰川措手不及:“什么?”
周馡恼羞,又觉得自己废话实在多:“没什么,那你走吧,我不送了。”
她像是长刺的玫瑰,又像是落入汪洋里的针,叫人捉摸不透,又探寻不到。 房门即将关闭,谢堰川伸手抵住门缝,手上压出一道痕迹。 周馡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你干嘛?”
谢堰川没顾得上手上的疼,清澈的目光望着周馡:“我能解释吗?”
周馡没给面子:“是解释还是狡辩?”
谢堰川笑,改口:“我能狡辩吗?”
周馡想要:“你要狡辩什么?”
谢堰川无奈:“我不能保证进入这个房间之后,会发生什么?”
周馡:“什么?”
谢堰川:“你太危险。”
周馡:“我哪里危险了?”
谢堰川打了个比喻:“你就如同盛开在悬崖峭壁的夺目鲜花,我若是想要采摘,势必有可能落入万丈深渊。”
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周馡在里,谢堰川在外。 周馡实在有些不理解:“所以你不敢承担这个风险是吧?”
谢堰川摇头:“你盛开得那么灿烂,我的到来只会剥夺这一切。”
周馡微微蹙眉,她自认语文学得不错,但没听懂谢堰川这句话具体想要表达的内涵。 谢堰川说:“等我慢慢架起台阶,通往你生长的地方,这样我天天来看你,好吗?”
这话让周馡有些捉摸不透了。 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然而还不等周馡仔细想清楚,她手上的米色棒球帽被谢堰川抢走,他晃了晃,对她说:“晚上冷,借我戴一下。”
等到谢堰川走后,周馡才想起那件牛仔外套还没还他,他却拿走了她的帽子。 * 周馡问柏蓉蓉:“这样发展是不是太快了?”
柏蓉蓉回答:“感情这种事情不好下定论的。有些人认识十年不相爱,有些人认识一天就闪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time zone,同理可得,感情上也是。”
周馡点点头。 柏蓉蓉:“但有一说是一,快餐时代的背景下,开始得如火如荼,结束得也会悄无声息。”
周馡没想那么远,柏蓉蓉也不打算当个喋喋不休的说教者。 及时享乐,享受当下,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开心。 上午是三四两节课,下午没课。 周馡昨晚没睡好,故而今早也没能早起,没吃早饭,这会儿饿得能啃下一头牛。她主动跟柏蓉蓉提议去她昨天点过外卖的那家轻食店,她有地址,就在小吃街那边,离得不远。 柏蓉蓉没什么意见,偶尔吃吃轻食也不错。 步行十几分钟到达目的地,眼前是一家装修风格十分少女心的轻食店,一看就非常适合打卡拍照。 周馡正准备推门,怎料里面的人出来。 待她看清楚和她一扇门之隔的人,心跳加速。 天知道,她前一秒还在想着他。 天气温暖,谢堰川穿着清爽,戴着一顶棒球帽,是周馡的棒球帽。 他戴她的帽子,没有一点违和感,不会让人觉得怪异,反倒有种恰到好处的少年气。 谢堰川:“你来了。”
周馡一万个惊讶:“你怎么在这?”
谢堰川笑:“碰运气。”
周馡:“嗯?”
谢堰川:“我想,你今天中午挑来选去,可能最后还是会选择吃轻食。我找不到什么借口去见你一面,那么就蹲守在这里碰碰运气。”
周馡无法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但能判断的是,她心里像是被撒了一层蜜糖。 柏蓉蓉这时走过来,她一眼认出谢堰川,再看看怂得不行的周馡,故意问:“你们认识啊?”
周馡剜了柏蓉蓉一眼,硬着头皮介绍:“这是谢堰川。”
又跟谢堰川介绍:“这是我好朋友柏蓉蓉。”
谢堰川特别有礼貌地跟柏蓉蓉打一声招呼,眉眼间是淡淡的疏离感。 周馡无所适从,下意识挽住柏蓉蓉的手腕。 柏蓉蓉笑得意味不明:“啊,我还有点事,不能留下来和你一起吃饭了。”
周馡怎么看不出来柏蓉蓉是趁机开溜。问题是,她现在一个人留下来面对谢堰川也觉得好尴尬啊。 白天见面的感觉和夜晚不同。 阳光似乎让人无处遁形,所有的细枝末节展现在对方面前。 昨晚的大胆早就烟消云散,她觉得头皮发麻。 周馡要拉住柏蓉蓉,被她挣脱开:“你早饭都没吃不是饿死了吗?”
周馡:“你去哪儿啊?我跟你一块儿……” 柏蓉蓉拒绝:“我找我男朋友,你要来当电灯泡吗?”
一语双关。 周馡侧目,不小心撞见谢堰川的眼眸,他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柏蓉蓉走后,偌大的店里只剩下谢堰川和周馡。 店里正播放着一首粤语老歌,林子祥的《敢爱敢做》。 谢堰川就坐在周馡的面前,一瞬不瞬看着她:“想吃点什么?”
菜单就是一张打印的涂鸦纸张,周馡点了昨天吃过的那款。谢堰川在她打勾的那款后面乘了一个2。 等餐的功夫,有一些学生进来。 谢堰川问周馡:“怎么没吃早饭?”
周馡坦言:“起迟了。”
谢堰川:“没睡好?”
周馡点点头。 谢堰川也点点头,他朝她瘪了瘪嘴,模样看着特别慵懒不羁:“我也一样。”
随着交谈,周馡渐渐觉得自如起来:“哦。”
谢堰川:“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想得一样。”
周馡当场否认:“我可什么都没想。”
谢堰川哦一声:“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周馡:“不知道。”
谢堰川故意卖着关子,不再多提这件事,而是问周馡:“需要早叫服务吗?”
周馡眼底透着淡淡迷茫。 谢堰川说:“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
周馡:“怎么叫?”
谢堰川:“手机。”
周馡:“可以啊,但我不保证会接听。”
谢堰川笑:“下午有课吗?”
周馡:“没有。”
谢堰川:“那可以继续昨晚没有完成的事吗?”
周馡的脸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她下意识看看自己周围,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正在用餐,应该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再转回头,撞上谢堰川一脸的玩味。 他靠近她一些,戴在他头上的那顶棒球帽几乎抵到她的脑门上,低声道:“我说的是弹吉他,你想到哪里去了?”
救命。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心事被戳破,周馡羞愧到无地自容,干脆拿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当个鸵鸟。 谢堰川笑着用食指轻轻勾了勾周馡的小拇指,迫使她的脸露出一点缝隙。 他以前从未感觉女孩子可以那么可爱,可以富有生气、可以多愁善感、可以安静柔软、可以刚硬要强。 他越来越了解她,愈来愈发现,自己的心无条件向她倒戈,继而酥软。 没错,他的心都要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