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季薇,她的脸色,她的脸色反映,她出现的错误的地点,在苏熠晨看来,与他得到的那份有她亲笔签名的医疗单全部吻合!“没话有爱说?”
压抑的沉默中,他先开口问她,话语凉凉的,淡淡的,尖锐无比,“你为什么在这里?脸色怎么那么差?病了?伤着了?还是在外面住的这几天太想我,想到茶饭不思,要进医院的程度?”
浑身是刺的苏熠晨,说话毫不客气,每句只听个音调都能把人冻得伤入骨髓,刺入肺腑。季薇哑然,呆呆的看着这样的他,应对无能,再也没法像最初引他入局时表现的那般从容。你有多恼怒,就有多在乎。可是我从未想过要以此方式来证明自己在你心里的重要性。我知道,我要失去你了……苏熠晨半响都得不到回应,听不见季薇长袖善舞的辩解,更让他恼羞成怒。连编造谎话都不愿意了吗?放弃了吗?她站在车外,十指纠结的交缠在一起,低垂着脑袋,连正视他的勇气都没有,就好像……好像犯了错的小学生,只是极其微小的错误,你应该原谅她,你不能对她太苛刻,不管她怎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哪怕以‘爱’的名义将他摆布将他左右将他玩弄,错的也绝不会是她!可是为什么,明明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却要做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苏熠晨真的,真的——受够了!余光望见那个叫筱雪的从医院里快步走过来,看着这边方向的神情里都是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还能撕了季薇不成?“上车!”
他干涩的喉咙低吼出命令式的字眼,生涩粗励,与往日判若两人。季薇总算回神,愕然中抬眸望去,旋即陷入一双灼烧得通红的深眸。不禁一窒!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上车,她没来得及扣好安全带,苏熠晨直径将车发动,大幅度的打转方向盘,用他暴怒时独特的宣泄方式将油门踩到底!筱雪刚追上刚来,欲言又止的想同季薇说什么,他根本没给他机会,以绝对的速度消失在视野里,留下呛人的尾气和回荡在耳边的破碎的马达声。……半小时后,或许有四十分钟吧……黑色的悍马以一个急刹,结束它的狂飙,狼狈静止。宁和的下午,高档小区的某栋别墅前,两个陷入僵局的人,默然相对。四周无人,守门的保全选择在远处怯怯观望,刚才车从大门呼啸而入时,他以为自己会被撞死。车内,僵持的氛围为沉默了一路的两个人更添压抑。季薇坐在副驾驶上不敢动,听着身旁男人粗重的鼻息,一下接着一下……不用侧首去看,都能将他胸口起伏的暴怒模样想象出来。“没话说?”
缓释了一会儿,苏熠晨将在医院外的问话重复了一遍。他要解释,要一个合理的说法,不然,他该怎么原谅她?大概很多人都这样,感情面前,即便早就知道事情的结果,可因为那个人,你愿意听她编造谎言,相信她,不想就此结束。在这段关系崩塌之前,以此麻醉,欺骗,至少证明我在你的心里还尚有一席之地。季薇强迫自己转过头看苏熠晨阴郁的侧脸,抑制住心跳,假装平静,“你想听我说什么?我去医院的原因,你应该知道了。”
否则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言罢,他深凝的眸光霎时碎裂成无数片。极其不可思议的侧首,晃动得激烈的眸紧锁在她脸上,仿佛想要重新认识她!季薇无所谓的耸肩,态度看上去甚至有些漠然,“想要理由?理由就是我认为这个孩子来得不合时宜,我没有准备,我们两个人……”“你有没有问过我?”
苏熠晨生兀的打断,被压得很低的话语沉积着难以估计的重量。压得她和他呼吸艰难。“问你?”
季薇有恃无恐的扬起眉,像从前一样撇起小嘴,不以为然,“要是跟你商量的话,你肯定不会答应。孩子对于大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这点我很清楚,可我又不是你苏家传宗接代的工具,你娶我,应该也不是为了这个吧?”
她说得太顺了,都不需要打草稿,简直可以代表她撒谎的最高水平!她想为自己鼓掌,流着讽刺的眼泪……“这就是你的回答?”
苏熠晨一味的问,似做着某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确定,笑得很难看。回答是肯定的——“当然。”
忽略他的情绪,把他早就变得灰暗的神色里最后的希翼完全扑灭。残忍的话音轻飘飘的散开,触动了谁最后一根心弦?苏熠晨纹丝不动,看她的眼神逐渐冷冽。于是,季薇真的在他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恨意,喘不过气的紧箍感油然而生。下一秒,他收回视线,以及给与她的情绪和一切,他迅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快步绕到她那边,将她从里面粗暴的拽了出来!急促,忍无可忍!一刻都不能再延长下去!季薇被吓到了,本能的想挣脱他大力的桎梏,可他却把她抓得死紧!间隙,四目相触,他凌厉的眼色剜痛她的心!几步走到家门前,苏熠晨单手开了门,顺势把她推了进去。她重心不稳,踉跄着旋了半圈,往后仰倒下去,愣愣的坐倒在地上,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小腹,再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咬煮下唇,等待最后的凌迟。快结束了,快结束吧……这一切都太煎熬了。他扬手将那份从医院得来的报告扔在她身上,自嘲,“原来你就是这么爱我的。”
季薇的视线瞬间模糊,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发直的盯着站在门口背光而来的苏熠晨,他的正面被黑暗的阴霾笼罩,表情?脸容?再也无法看清楚……聂靳云说过,季薇是个外表坚强,内心脆弱得一塌糊涂的人,认识那么多年,从来没见她哭过。可是今天,苏熠晨见到了。可是她哭什么呢?是她想要结束这一切,或者说,根本就不应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