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琅儿选了几个生面孔的宫女,将楼凤灵与柳容音的叮嘱又再次对他们说了几遍,直到这几个宫女再三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这才放心的让她们去了。这几个宫女得了公主命令,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若是这次任务完成的好,那赏赐可是少不了的。心里暗暗打气,一定要完满的完成公主交待的任务。出了绪秀宫,刚走到快接近祈兰宫的地方,果然就看到几个宫女手里端着一个精致华美的盘子,盘中盛着的正是番国进贡的葡萄。为首的宫女名唤玉铃,对另外几个使了个眼色,便从旁边急急冲了出去,正好与端着葡萄的几个宫女撞个满怀。领头的宫女被撞的跌坐在地,一边揉着发疼的脚踝一边对玉铃骂道:“你是哪宫的这么不长眼睛?咱们端的可以百里公主要的极品葡萄,若是摔到地上,你们吃得起罪吗?”
玉铃也被撞的生疼,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声,脸上却堆着笑,“唉呀这位姐姐真对不住,您哪里摔疼了没有,我给您揉揉?”
那宫女见玉铃一脸笑意,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此时再是生气也不好发火,只讪讪地盯了她一眼,伸手让她扶了起来。玉铃扶起领头的宫女后,突然惊讶的指着她们身后叫道:“唉呀,是你们哪位丢了银子,还丢的到处都是呢。”
几个宫女回头一看,果然见到身后的小路掉着大大小小的碎银,此时正泛着银色喜人的光。身后的宫女早叫着“是我的是我的”一拥而上去抢了,领头的宫女也等不及教训玉铃,也加入了抢银子的行列。只有端着葡萄的宫女,又想去抢子,但是手上的葡萄却又不敢轻忽,正急的火大,斜眼看到玉铃站在一旁,想也没想便将盘子放在玉铃的手中说道:“你先帮我端着。”
说罢急急的奔了过去。此时玉铃这边的几位宫女已火速上前,看到两个盘子花色不一样,便当机立断的拎起自己盘中的葡萄,将要给百里盈的葡萄换了下来。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回头看那些宫女还在为几块碎银争的你死我活。几人互看一眼后,玉铃将手中的盘子放在地上,便随着另几个宫女一同跑了。待几个宫女终于将碎银争夺完毕后,才发现玉铃几人早已不见踪影。原先端着葡萄盘的宫女骂道:“真是个不知礼貌的人。”
领头的宫女理了理被弄乱的发丝说道:“还不快端起来,要是百里公主等得急了,有你们好看的。”
那宫女端起盘子,几人又急急的向百里盈的寝宫走去。次日楼凤灵去了上书房,果真没有见到百里盈的影子,正逢百里玄奕又不知羞耻的过来搭讪,便假意的问道:“怎么今日不见二公主?”
百里玄奕眉间有一丝担忧,回她道:“小妹昨天不知吃了什么东西,一直在闹肚子,闹了整整一个晚上,今日太医来开了药,便在宫中静养了。”
楼凤灵心里幸灾乐祸,面上却是一副惋惜,“二公主来大盛不久,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楼凤灵对百里玄奕这个利用对象自然没了兴趣,随便找了个借口便一把拉着杜玉然走了。杜玉然看楼凤灵一路开心的哼着歌,心里默默的对百里盈说对不起。与杜玉然分了手,楼凤灵连自己宫里都没有回,便一路蹦跳的跑进清音宫。比手划脚的跟柳容音说了从百里玄奕那里听来的事,高兴的不能自已。柳容音暗笑果然还是个孩子,这种事也能高兴这么半天。留她吃了午饭,便催她回宫去午睡去了。心里总觉得有一股不详的气息,却又说不出来,柳容音便让如意摆了宣纸,在桌上作起画来。作画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果然柳容音渐渐的沉静了下来,专心致志的作起画来。画作到一半,却听到门口一个妖娆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果真雅兴,妹妹不请自来,姐姐可不要不欢迎啊。”
柳容音眉头紧皱,面色冷了下来,“颜静兰!”
“唉哟姐姐作啥这么大声音,这一屋子的雅兴倒叫你给破坏光了。”
兰妃进了屋,踱了几步就走到案前盯着柳容音作到一半的画。柳容音极爱海棠,也爱画海棠,画上的海棠已逐渐成形,只待再添几点,便如同活了般风姿绰约,美丽醉人。兰妃昔日与柳容音在同一师父下学画,但她对这些女儿家的事务一概没有兴趣,只醉心武学,如今再看这画,竟也勾起了年少时的雅兴,遂径自提起笔来,刷刷刷几笔上去,本是毫无生气的海棠突然就似活了一般,在纸上瓷意绽放开来,与柳容音所画的另一半呈现出不同的风采来,却又丝毫不逊色。兰妃得意的朝柳容音一笑,将笔放于架上说道:“到底是赵师傅教的好啊,这几年下来,我的画艺倒也丝毫没有退步呢。”
从案后走出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妹妹来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见姐姐吩咐宫人上茶,莫不是姐姐果真不待见于我?”
柳容音看着被毁的画,心里有气却又发不出,沉着脸吩咐了如意上茶,然后转头看着兰妃,“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兰妃将涂满丹蔻的手举起来细细的欣赏着,一边回道:“太久没见着姐姐,静兰甚是想念,所以就来看看姐姐最近在忙些什么。”
“我不信。”
兰妃忍不住的呵呵笑了起来,“倒也不是全没事情,只是前几日吧,妹妹闲的无聊到御花园逛了逛,这突然啊就看到几个大胆的宫女竟然敢私自偷换百里公主最喜爱吃的葡萄。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几个宫女看着眼生的紧,我怕有人想要对百里公主图谋不轨,于是就将这几个大胆的宫女拦住问了些话。”
兰妃眼角轻挑看向柳容音,“姐姐猜,我问出了些什么来?”
柳容音眉头轻皱,没想到灵灵做事还是不够小心,竟然被她抓住了把柄。嘴上却毫不在意的说道:“你问出了谁关我什么事?”
兰妃点头,“倒也不关姐姐的事,那几个宫女见着我后,胆子突然又变小了,几个吓唬就把事情全招了,说是公主指使她们做的。”
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说咱们公主平时刁蛮些就算了,怎么会想出给外国来的使臣下泄药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呢?莫是皇上或者西驰国别的使臣知道了这件事,公主可要怎么办啊。”
“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柳容音没有心情与她兜圈子,索性将话说了开来。“痛快!”
兰妃一拍手掌,满脸赞赏。此时如意突然进来,小心翼翼地上了茶又飞快的退了出去,又顺手将门关上了。兰妃缓缓的喝了一口茶,“姐姐府上的茶果真是极品,饮一口下去,香气满溢,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不要再假惺惺了,我比较习惯你直呼我的名字。”
柳容音皱眉等她卖完了关子。兰妃呵呵笑道:“你道是以为我愿意自贬身价去这样叫你?柳容音说起来你还真是好命啊,当年的大皇子爱你,现在的皇上也爱你,除了先皇以后,这大盛最尊贵的两个男人竟都爱你。你说我哪点比不上你?容貌?家世?学识?我自认样样比你强,皇上却连一个笑容都舍不得给我。”
兰妃说着这些陈年往事,虽已过了很久,却还是忍不住哽咽了起来,“可是你呢?负了大皇子的情,伤了皇上的心,却一直稳坐着皇后的宝座与皇上无尽的宠爱。我讨厌你,我恨你,所以,我要你离开这个地方,远远的离开皇上,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柳容音静静的听她讲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有人比我更不想呆在这个地方,呆在这个有着他的地方了。”
“那你就走,走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再让他看到你!”
兰妃激动的说道。柳容音抬头看向兰妃,“你放心,我会走的,他也会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兰妃不相信的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柳容音点头,“我巴不得现在就走。”
“你准备如何做?”
兰妃不是傻子,她知道柳容音不走是因为不能连累家中的爹娘以及身边众人。“无可奉告。”
柳容音不敢轻意将白青初说出来。“你想走,我也想你走,现在的我们算在同一条战线上了,你说出来,我也许还能给你一些建议。”
兰妃抹了泪,冷静下来。柳容音想了想,觉得兰妃没有必要骗自己,自己走了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便开口道:“我有一个朋友说能带我走。”
“朋友?”
兰妃惊讶起来,往日柳容音与大皇子楼楚寒交往甚密的朋友,基本都在楼凤怀登基后被迫离开了京城,此时怎么可能会有朋友去帮助她?仔细一想,也许有漏网之鱼也说不定,兰妃便不再多想,说道:“既是有朋友,那要出去就更方便一些了。不过你也不能只靠这个朋友,你在宫中也不能坐着干等,你要行动起来。”
“怎么行动?”
“你首先要对皇上好起来,不能再像平日一样冷淡。皇上虽然不来清音宫,但却一直派人守在你的周围,你不首先放松你的防线让他进来,他是不会放松对你的保护的。”
“我做不到。”
柳容音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兰妃冷笑,“还说你有多想离开这个地方,却连一点小小的牺牲也愿意付出,你以为机会是坐在那里等你的?”
皇上对你,就像我对皇上,情深意重;而你对皇上,恰如皇上对我,不屑一顾。兰妃鼻头有些酸意,使着劲儿的忍了忍,吸了吸鼻子,才将酸意按了下去。柳容音无法强迫自己对着拆散自己与心爱之人的人好,即使只是作戏,却也是让她痛苦不堪。但是兰妃说的也有理,若是自己不首先放松心防,如何诱使他对自己放在防守。自己身边有多少他以保护之名监视之实安插的人尚不可知,这些人都是高手,想要在他们的眼皮下面逃走,简直是痴人说梦。“我都听你的。”
柳容音低声说道。兰妃终于露出了笑容,“你先学着对他好吧,不要太过虚伪了,聪明如他,又怎么会看不出你的花样?你要发自内心的对他好,像对着大皇子一样,让他放松警惕,你才有机会出去。”
柳容音点头,即使再为难,再不愿意,只要想着还能出去,还有机会能见到自己心爱之人,就是要她去死,她也不会皱一下眉。“那就祝你旗开得胜,也祝我们心想事成,我就以茶代酒,干了这杯吧。”
兰妃将手中的残茶一饮而尽。“我来的也够久了,我先回去了,有事的话我会差人来通知你。”
兰妃起身理了理衣衫,迈着轻快的步子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外如意见着她突然出来,吓了一跳,直接就跪了下去。“起来吧,来的时候不行礼,如今要走了倒急着行礼了。”
兰妃讽笑道。如意这才站了起来,用眼睛的余光偷看兰妃,发现她已经走远了。大呼一口气,跑进屋子里看到柳容音还在发呆,上前唤了几声才回过神来。“她走了?”
柳容音问道。如意点头,“娘娘,兰妃跟您讲些什么呢,看她心情似乎挺好。”
“该你知道的迟早都会让你知道。你先下去吧,我想困一会儿。”
柳容音撑着额头,靠着椅背说道。如意哪肯让她就这样睡了,半拉半推好歹才将她拉到了里屋里让她上床睡去了。“娘娘您先睡吧,用晚膳的时候我再唤您。”
如意说了后将窗子和门都关了,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柳容音好似困极,躺在床上不一会儿,竟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