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远跟大汉的目光相对。　　不由一怔。　　大汉眼中杀气凛然。　　血丝缠绕着眼角。　　肯定是从血海尸山中爬出来的。　　杀过人，见过生死大场面。　　他的同伴也是一条虎背熊腰的大汉。　　黑脸无须，盘子大脸上是一双细小的眼。　　眼珠滴溜乱转。　　他拍了豹头的肩膀。　　“大哥，噤声。不能引起注意。”

豹头不以为然。　　“唉，兄弟，过于小心了。你我解甲归田。成了普通老百姓。大碗喝酒，大声谈笑，难道还犯法了？”

无须大汉拼命眨巴着小眼。　　显得很滑稽。　　“崇大哥，少说为妙。你还记得鹿台发生的事吗？”

“那天我镇守朝歌城北，防备北夷突袭，并不在立国大典现场。听得只言片语。详情不知。”

很快，酒菜齐备。　　两人边吃边谈。　　马明远竖起耳朵倾听。　　如今他的耳力惊人。　　即使那两人压低了声音，仍然清晰传进他的耳中。　　无须小眼说的事儿。　　正是他穿越来第一天发生的。　　马明远是亲历者。　　武王姬发箭射帝辛，告慰苍天。　　树立西周正统，打破纣王人皇之体。　　然而人皇气运乃是天赐。　　岂能轻易打破。　　武王听从姜子牙的奏本，杀了五百名俘虏。　　以其心脏、血肉祭祀灭神弓箭。　　祈求上天收回人皇气运。　　结果纣王的尸首落在一个俘虏头上。　　那名俘虏据说还是丞相前妻的侄子。　　祭祀后，人皇体轻易毁坏。　　立国大典顺利进行。　　诡异之处在于，做为丞相前妻侄子的俘虏虽然被祭祀了。　　竟然没死。　　非但没死，还在大庭广众下，揭露了姜子牙不堪的往事儿。　　丞相恼羞成怒，痛下杀手。　　鹿台妖风四起。　　将那俘虏刮的不知所踪。　　丞相奋起神威也没追上。　　“丞相的不堪糗事是什么？快说说。”

豹头大汉仰脖干了一大碗。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无须小眼紧张的四处瞧了瞧。　　“丞相严令，擅敢议论，一律斩。我可不敢说。”

“兄弟，你也太小心。丞相本事大，还不是一样吃了大亏。怕什么？”

无须小眼禁不住对方撺掇。　　说了姜子牙出道前的种种困窘。　　说到妙处，绘声绘色。　　二人压抑着声音，不住地吃吃笑。　　“活该，这是他的报应。”

笑够了，豹头大汉狠狠咒骂。　　无须叹了口气。　　“我们都是棋子，被人弃如敝履。哥哥，你我同病相怜，我早有结交之心，不如趁今日拜为兄弟。”

二人说拜就拜。　　酒是现成的。　　起个誓，排出长幼即可。　　马明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望着大街上的行人。　　其实注意力都放在那两人身上。　　豹头大汉名叫崇如流，绰号浪里飞鹰。　　无须大汉名叫焦触，人称云中熊。　　崇如流？　　马明远想起来了。　　武平说过，他的师父白冰送回神印时。　　神印便放在崇如流的床头。　　跟那个是一个人吗？　　马明远干脆装成不胜酒力，伏桌上大睡。　　崇如流和焦触拜了兄弟。　　关系进了一步。　　“大哥，我说错了话，封神榜上无名。你又为何没登上封神榜？”

这句话说到了崇如流的伤心处。　　借着酒劲儿，对着岐山的方向破口大骂。　　从二人对话中。　　马明远理清了原委。　　武王姬发岐山发兵讨伐商纣，崇如流和焦触就在军中效力。　　姜子牙拜了丞相，召见崇如流。　　向他泄露了天机。　　所有战场英勇杀敌的人，魂魄进入封神榜。　　死后成神。　　掌握神印的将军，封神榜也有神位。　　崇如流是武王身边的老人。　　姜子牙把掌管神印的机缘给了他。　　崇如流高兴坏了。　　这等于自己将来就是神仙了。　　从那以后，崇如流特别珍惜两样东西。　　一个是神印，一个是自己的小命。　　神印出了差错。　　受责罚不说，神仙也做不成。　　小命丢了，魂魄万一上不了封神榜呢？　　死后的事儿谁说的准？　　所以崇如流一定要活着成神。　　西周大军起兵以来，如秋风扫落叶。　　战事节节胜利。　　胜利在望。　　经过九采镇时出事了。　　有一天深夜，他所在军帐遇到敌袭。　　幸亏那天他不在帐中。　　所有人死相凄惨，只有他逃过一劫。　　死人不新鲜。　　打仗哪天不死人。　　让崇如流惊心的是，神印丢了。　　平常他跟神印形影不离，唯独那天疏忽大意放在帐内。　　偏偏就出事儿了。　　神印丢失，崇如流不敢声张。　　抓住了一个叫武平的侏儒，酷刑加身。　　那人却咬牙喊冤，不承认做过的事儿。　　崇如流绝望之际。　　神印重新回来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冲去了心上多日的阴霾。　　就连武平逃走，也没引起他的重视。　　祈盼已久的封神终于到来。　　封神台下，阴风惨惨。　　阵亡应劫之人，魂魄齐聚。　　姜子牙手捧封神榜，身背打神鞭。　　登台封神。　　崇如流保管的神印已经给了姜子牙。　　很快封神完毕。　　姜子牙举起神印，盖在榜上。　　封神榜一声巨响。　　紫光灼灼，如同火起。　　“此乃伪榜，你们都是伪神。”

一个声音蓦然响起。　　姜子牙大怒。　　“何方妖怪？待我拿你。”

哪吒、杨戬等人也纷纷上前护卫。　　紫光熄灭。　　封神榜恢复如常。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姜子牙拿着神印，脸色铁青。　　因为在他心里感受不到人族的烙印。　　他把神印给崇如流保管，是因为崇如流是纯正的人族。　　身上没有半点成仙做神的资质。　　神印跟着他，可以用人族的魂核温养。　　盖上神印，消除封神榜自带的负面影响。　　没想到神印被崇如流温养了几年。　　非但没有半点儿人族魂核的气息。　　反而沾染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似乎被人动了手脚。　　姜子牙暂停封神，将崇如流叫到旁边。　　三言两语追问出神印曾经失窃过。　　崇如流以为神印回来了。　　没损坏，就没报告。　　姜子牙大怒。　　当场就要斩了崇如流。　　姬发念在他跟随多年的份上，给求了个情。　　允许他解官为民，永不录用。　　“兄弟，我被人赶出来，后面的事儿我不知道了，你又为何落到如此地步？”

焦触眨巴着小眼。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我更倒霉，不瞒大哥，我是丞相不记名的徒弟。丞相早就告诉我，一定会成神，根本不用死。”

崇如流跳了起来。　　指着焦触，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骗我。原来你是姜子牙的人？”

“大哥稍安勿躁，我还不如你呢？我的一身修为都被姜子牙那个老狗废了。成了普通人。”

如此一个大汉，哭得象个娘们儿。　　崇如流心中不忍。　　温言劝了半天。　　“兄弟，你说出来好受些。”

姜子牙初到西岐。　　焦触被派侍候丞相的饮食起居。　　接触的多了，跟姜子牙熟悉起来。　　姜子牙看焦触老实，有点修仙的资质，收他做了不记名的徒弟。　　允诺他将来肯定成神。　　焦触当然高兴的不得了。　　侍候的尽心尽力，从不懈怠。　　然而直到封神结束，诸神各归其位。　　焦触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但是当着众人不能质疑。好容易忍到最后。　　丞相准备离开。　　焦触实在忍不住了。　　他不敢直接问自己的事儿，而是绕了个弯儿。　　整个封神过程他看的明白。　　天界所有的神位都有人做，只有一个神位空缺。　　诸神之首，天界大帝之位空缺。　　焦触不知道，这不是姜子牙疏忽。　　而是故意留下的。　　这个神位是姜子牙自己的。　　但为了公正公平，决定悄悄自己封为天帝。　　焦触看到了漏洞。　　以询问天界帝尊之名，询问师父是不是落下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