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村很小。 小到只有老太太一户人家。 马明远跟老太太穿街过巷,发现几乎整个村子的房屋都是空的。 废弃的房屋,倒塌崩坏的墙壁。 让他以为自己走进了鬼村。 老太太说前几年战火频仍。 村人纷纷逃离。 她的儿子和媳妇死于战乱。 留下一个十来岁的小孙子。 老太太姓吕,夫家姓乌。 “我老了,早就活够了,老有所依,死在家里是我的心愿。孙子小,吃不了苦,陪着我老太婆,生死在一块儿。”
老太太絮絮地说着,皱纹更深了。 二人走过空旷的街道。 街旁的房屋因为久无人住,摇摇欲坠成了危房。 有的经不过长时间风吹雨淋。 大部分倒塌,只有一两根柱子支撑着断壁残垣。 泥土垒成的墙壁倒下后,成了野草的温床。 杂草足有半人高。 小风一吹,发出尖锐的呼哨。 山阴村太荒凉了。 吕老太的家就在村子的最后面。 那是三间极为简陋的茅草屋。 正是夏天。 老太太的屋顶上野草茂密。 几根木头用葛藤胡乱缠住,放在墙边,当做房门。 “乌娃子,我回来了。”
吕老太呼叫着孙子。 马明远低头进到屋里。 窗户很小,还堵着破布。 低矮狭窄的屋子一片漆黑。 外面灿烂的阳光照不进屋内。 马明远适应了一会儿。 打量着屋中情形。 隐隐约约的靠墙壁是一盘土炕。 上面被子隆起,下面躺着一个人。 嚓、嚓。 吕老太敲打着火石。 点燃了插在墙壁上的火把。 “客人,让你见笑了,我们家的穷的什么都没有,连口凉水都喝不上。”
“不打紧。我带着干粮呢。”
他还真在费家屯带着吃的。 那是村民硬塞进他怀里的。 炕上的人听到说话声,微微动了动。 微弱的声音低低的问。 “老吕,你带回墓碑石了吗?”
马明远一愣。 孙子不叫奶奶,称呼老吕。 “纸也烧了,石头也带回来了。多亏了这位小哥哥,要不是他帮忙,我一把老骨头真敲不动。”
裤子扯开了。 乌娃儿露出真面目。 一个十来岁的娃娃,面黄肌瘦。 显得两只眼睛特别大。 “小哥哥,谢谢你。”
乌娃儿跟马明远打着招呼。 【乌娃儿,一个普通的乡下孩子。他跟吕老太有很深的关系。】 探查术给出的信息让马明远一头雾水。 什么叫很深的关系? 系统你的用词越来越不规范了。 祖孙就说祖孙。还很深的关系。 直白点儿说出来不好吗? 马明远吐槽着系统。 却面带微笑取出石头递给床上人。 “这是你要的石头,我略微懂些医术,给我看看可以吧?”
乌娃儿配合的伸出手腕。 食中二指搭在脉搏上。 通、通、通。 脉相沉稳,跳动有力。 哪有半点病的要死的样子。 但他的脸却脱了相。 一层灰色的死气在他的脑袋旁盘旋。 马明远心中愕然。 暗中施展慑魂术。 如果真是撞了邪,冲撞了亡魂。 慑魂术下,无所遁形。 马明远看到乌娃儿的真相。 只见他被关在一个牢笼之中。 如果不施展慑魂术。 根本看不到牢笼的存在。 牢笼的门开着。 乌娃儿的手从门中伸到桌子上。 让马明远给他把脉。 牢笼从何而来? 马明远暗运仙力。 试图将牢笼摧毁。 牢笼剧烈的震荡。 乌娃儿现出极为痛苦的神色。 他不敢用强,只得收回力量。 “回春治疗术。”
先把他的命救回来再说。 治疗术即刻生效。 乌娃儿的精神大震。 好了很多。 刷。 从他的额头飞出一道光。 那道光飞向屋外。 乌娃儿刚刚有所好转的精神即刻萎靡。 马明远再次施展治疗术。 乌娃儿体内马上又飞出一道光。 那道光是他的精神力凝聚而成。 飞到屋外不知所踪。 “乌娃儿,护身符做好了。我给你带上。”
吕老太做了个荷包。 荷包很精致。 里面装着那块墓碑石。 “别给他带。”
马明远试图阻止。 但已经太迟了。 乌娃儿兴奋的接过护身符挂在脖子上。 咔嗒一声轻响。 马明远眼看牢笼的门关上了。 还锁了一把大大的锁头。 “老吕,我好难受。”
乌娃儿在炕上打滚。 马明远看的清楚。 是那道透明的牢笼越收越紧。 紧紧禁锢着乌娃儿。 哪能不难受。 “孩子,你哪里难受?”
“老吕,我好饿啊,快给我吃点东西。”
家徒四壁,老鼠都活不下去。 哪有吃的。 吕老太疼孙子。 心一横,手指放在嘴里吭哧一口咬破。 鲜血流出。 她把手指伸进了乌娃儿的口中。 “乌娃儿,你先吃一口。”
马明远掏出一块面饼。 “吃我的。不能喝人血。”
乌娃儿嘬的滋滋有声。 哪里肯松开。 吕老太的脸色因为失血变得苍白。 马明远顾不得了。 抓着吕老太用力回夺。 “老吕,我们再见了。”
只见乌娃儿腾空飞起。 跃过二人头顶。 撞破了柴门飞走了。 吕老太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倒。 马明远纵身跟着飞行的乌娃儿。 乌娃儿的速度很快。 追到红柳树下。 他把人追丢了。 “进去看看。”
身子不停,飞身而入。 呼。 风声迎面袭来。 红柳活了一般,庞大的树冠,粗壮的树枝一齐扭动。 狂暴地扫向马明远。 他急忙后退,闪过攻击。 “鬼王大会还未开始。请开会之日,凭门票进入。”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马明远的脑海中响起。 马明远若是硬闯。 进是能进去,恐怕打草惊蛇。 他回到吕老太家。 吕老太躺在地上,闭目不语。 救不了小的,先救老的吧。 施展几个回春治疗术。 吕老太睁开了眼睛。 “乌娃儿呢?你没把他追回来?”
“他飞进了先人谷,红柳把我挡住了。你说的不错,红柳真成了精怪。”
“我可怜的乌娃儿,不行,得进去找他。”
吕老太挣扎着去寻人。 “您老人家先坐下,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说吧。”
“山阴村只有你们一家了,张神婆从哪里来的?”
马明远刚才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来吕老太家的路上。 他用神念扫描了村子, 确实如吕老太所说,村子没人了, 只剩下他一家。 他同情可怜的老人孩子,却忽略了老太太话语中的一个漏洞。 吕老太在山上说。 孙儿乌娃儿冲撞了先君主的亡灵。 是因为跟一帮孩子到山顶玩耍。 请了很多大夫都治不好。 这才惊动了远近闻名的张神婆。 问题是山阴村只有吕老太和乌娃儿两个人。 那些伙伴从哪里来的? 大夫和张神婆又是从何而来? “对呀,他们确实来了?我请的他们啊。”
吕老太神情恍惚。 “他们明明就在村子里?为何突然就都不见了呢?”
吕老太糊涂了。 她努力回想着。 却怎么想不起那些人是怎么出现? 又是怎么消失的? 马明远越发奇怪。 吕老太年事已高,神智不清还能理解。 乌娃儿才十岁大的孩子。 难道不知道村子没有别人了。 哪有什么伙伴一起爬商山。 既然一时想不通。 那就以后再说。 他给吕老太施展了安神咒。 让她错乱的思绪镇静下来。 “恕我无礼,你的孙儿乌娃儿也太没礼貌了吧?竟然直称你的名字,连奶奶都不叫。”
吕老太叹子口气。 “这孩子从小父母就没了,我太溺爱他了。大了就好了。”
“是真够可怜的。他父母不是死于战火吗?”
“唉,为了躲避战火,进了先人谷,再也没出来。”
吕老太想起下落不明的孙儿。 眼泪不住流。 马明远安慰了一番。 “我也想去先人谷看看,如果顺利的话,我把乌娃儿救出来,让你们团聚。”
“不行,你不能擅闯。进去会没命的。”
吕老太坚决阻拦。 “我现在进不去。得做些准备。”
马明远敷衍着假意答应。 他在吕老太家中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