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村，孙诚特意选在了晚上，就是不想太张扬。但村里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就在他们酣睡的时候，村里的邻居早已将消息传了出去。等到次日清晨，孙家门外已经聚集了十几个看热闹的村民，指着紧闭的大门议论纷纷。孙诚被他们的声音吵醒，来到门口一看，瞬间就被这群热情洋溢的老嫂子给包围了起来。“一段时间没见，听说你家厂子越做越红火，都开了好几个分公司了？”

“你咋不叫人呢？难道把我忘了？哎，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孩子长大了都认生！”

“也是也是，桂红真有福气，哪像我们啊，到老了还得为孩子操心！”

孙诚刚醒没多久，脑子还是懵的，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只觉得耳朵里面传出一阵嗡嗡的响。好在这群老嫂子都是大忙人，一会儿还得去菜地里干活。她们寒暄了几句，就各自散开了。“儿子，你在外面干什么？赶紧进来，妈有话跟你说！”

屋内传来于桂红的声音，孙诚打了个哈欠，转身进了屋。“啥事啊？”

“咱几年没有祭祖了，老祖先的坟得翻新一下，你带着铁锹上山，把杂草什么的都铲除干净！”

“干脆给他们修个新坟多好！”

“你和小娜商量着来，记得带上你表妹啊！”

孙诚点点头，蹲到水池子跟前洗漱了一番。早饭过后，夫妻俩带着铁锹出了门。路过几个闲扯的村民，孙诚赶紧拿出烟盒，给每个人都分了一根烟。张小娜先去到于三贵的家里接于甜甜，孙诚便留在这里和他们聊了起来。“咱们村就出了两个搞事业的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刘大能！”

“那刘大能可厉害了，把他养父的钱全部占为己有，跑到镇上做什么能源开发，我也不太懂，反正听起来很牛逼！”

“再怎么牛逼，也不是小孙的对手！”

“是是是，要论赚钱，还是小孙最有本事！”

孙诚听到这些话，心里多少有些诧异，他认为刘大能不该有这么好的前景，毕竟那可是一个虐待动物，内心黑暗的人。还记得上次回村，两人在山上的破庙里打了一架。刘大能那不服气的样子，一直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早就在担心这个家伙会做出不理智的事。能源开发？孙诚皱了皱眉，暗想这家伙在养父离世之前，也没机会接触外面的东西，哪来的勇气搞这种公司？“表哥，你在那干什么？”

远处，于甜甜穿戴整齐，冲他招了招手。孙诚立即对这几个村民说道：“叔几个，我还有点事，回头再跟你们说！”

一行三人上了山。老于家的坟有三个，除了孙诚的外公外婆，还有一个长辈。三座坟挨在一块，几年没有人搭理，杂草已经将坟给盖住了。周围到处都是野生的藤蔓，还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更过分的是，有一棵树竟然从坟地下长了出来。孙诚看着眼前的惨状，连连摇头：“是我不孝，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想着把坟翻新一下！”

闻言，张小娜安慰道：“现在不是来了吗？祖先会谅解你的！”

“表哥，表嫂，咱这是在干什么？”

于甜甜看着眼前的三座坟包，很是不解的问道。她出生在国外，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你爹没告诉你吗？”

孙诚回头看了她一眼。“祭祖。”

“那就是了，这坟包里面埋着的就是你的爷爷奶奶，你虽然没见过他们，但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要没有他们也不可能有你爹，更不可能有你，知道了不？”

“哦，可这里杂草众生，我根本没有地方下脚！”

孙诚嗤笑了一声：“你还会用成语？”

“不然呢，你当我这两个月的书是白读的吗？”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一个男人带着铁锹来到了附近。孙诚听见身后传来脚步的声音，随即转过身，朝那人看去。于壮？“你来干什么？”

孙诚看见这人就来气。“我跟你们一样，都是来祭祖的！”

“哎哟呵，你可真是孝死我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上山祭祖，偏偏我们回来祭祖，你就出现了！”

于壮心虚的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忙啊，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家里有钱，吃穿不愁！”

“行了，我们跟你没什么可说的，赶紧走啊，别逼我动手！”

张小娜拦住孙诚，小声劝道：“他来就来呗，你跟他生什么气，多一个人还能多一份力量，我来红了不能靠近祖先的坟，他可以帮我顶上！”

年份越往前，这讲究的规矩就越多。一些封建的地方，对女人的要求更是苛刻。女人来红，不可以靠近祖先的坟，也不可以给祖先烧纸磕头。孙诚思量了片刻，这才对于壮说道：“你来可以，别给我添乱！”

“我能添什么乱啊！”

于壮走了过来，路过于甜甜的时候，闻见她身上的香味，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一幕被孙诚看在眼里，却没有声张。“不行，这树太结实了，根本就铲不动！”

孙诚放下铁锹，擦了擦头上的汗，一脸郁闷的说道。于壮正在清理地上的杂草，听到这话，便笑了笑：“你要是觉得这棵树碍眼，就给祖先重新建三座坟！”

“说的轻巧，后天就要祭祖了，你让我现在拖水泥过来，两天时间能干得了吗？”

“那不是你自己说这树烦人的吗？”

“我现在觉得你比这棵树还要烦人！”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张小娜叉着腰咳嗽了一眼，虽不能震慑于壮，却能震慑住孙诚。孙诚摇了摇头，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三座坟，陷入了沉思。其实于壮说的有道理。如果继续用蛮力铲除这棵树，那坟包也会随之坍塌。还不如直接给老祖先重新修新的坟，用水泥堆砌起来的坟，就不怕被这些东西破坏了。“表哥，你先喝点水吧，看你忙活的一头汗！”

于甜甜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