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绿真发泄完,屋里死寂般的安静,片刻过去,看着仍然默不作声的季彤,安绿真深吸一口气,语气仍旧是不耐烦,“你忤在那儿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没去公司出了多大的事?连夏末失踪了你都不知道,你觉得我骂你还骂错了?”
季彤这才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夏末失踪了?”
安绿真点点头,一脸忧心,“你过来坐下,刚才我也并非有意要骂你,只是气昏了头。”
季彤抹了抹眼泪,“安小姐你骂的对,这件事是我没分寸做错了,明天我就回公司,如果宫先生那边有夏末的消息了,我马上就通知你。”
安绿真这才舒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说:“你不会怪我吧?”
季彤红着眼睛摇头,“安小姐骂得对,以后我再也不会耍小心眼了,对不起安小姐,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片信任。”
“好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是个直肠子,什么话说过就忘了。你好好休息,明天记得准时去公司。”
安绿真并不想和她演戏,事实上自从把季彤安排在宫清城身边后,她就很少同她见面,基本上都是靠电话联系。在她眼里,季彤就是社会最底层的人,她压根就看不上这种人,更不愿意与她多待一会儿。如果不是为了利用她,她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此刻还要假意和她亲昵,她想起来都觉得恶心。她说完就往外走,季彤送她到门口,面色淡淡的,“安小姐慢走。”
安绿真摆了摆手,“行了,你别送了,省得旁人看到。”
季彤便没有再出去,待她进了电梯,她便关了门。看着屋里满地狼藉,季彤蹲下身去收拾,脸上却明显的泛出一丝恨意。安绿真以为她让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女孩变成让人羡慕的白领,就能让她感恩戴德为她上刀山下油锅。可是人心是最难测的,尤其是女人的心。她以为能控制季彤的心,可是季彤却有自己的打算,如果夏末真的离开了,如果宫清城真的那么离不开他,那么现在,不就是她上位的最好时机吗?她本来在这几天称病想让宫清城来家里陪她,然后借机生米煮成熟饭,可她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宫清城听到她的声音就挂断了,她还疑惑着他的态度怎么那么大的转变,原来是夏末失踪了,她这才明白自己这时机根本就不对。不过,既然现在知道了,那么她就绝不能让大好的机会白白溜走。次日一早,爱琳就收到了一封解雇信。是的,琴姐给她的,就是解雇信。她瞠目结舌的不敢相信,“琴姐你弄错了吧,宫先生为什么要炒掉我,我没做错任何事情,你们不能就这么炒掉我,我要去找宫先生!”
她还期待着在宫清城身边大赚一笔又一笔呢,可现在这究竟是什么个状况?琴姐的面色仍是一贯的严肃,一张脸崩得紧紧的,“你最好收拾东西走人,否则若是你出卖上司隐私的事情传出去,恐怕以后在江城都不会有人再录用你了。要不要找宫先生,你考虑清楚,事情闹大了,只会让你自己不好看。”
爱琳心一凉,她向安绿真汇报的事是怎么走漏风声的?世界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她昨天不是那样兴奋得难以自抑的话,就不会在没好好看清楚卫生间究竟有没有人再打那个电话,也就不会面临被炒鱿鱼了。爱琳百般不甘心,却只能咬牙收拾东西离开。她不是白富美,也没有富二代的男朋友,她要工作,要养家,如果从今往后在江城都找不到工作,那她这辈子也就算是被毁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去收拾东西的时候,病了两天的季彤穿着素雅的白裙在她面前招摇地笑,然后风情万种的走进宫清城的办公室,声音婉转。那一刻,爱琳忽然间有些后悔,如果夏末还在的话,她一定不会像这些人一样对她冷嘲热讽,夏末是她所识的人里最为善良的,而她意识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宫清城已经几天没有离开过办公室了,原本明亮洁净的办公室狼藉一片,烟灰盅里的还有未燃尽的烟头,而季彤进去的时候,他仍然站在落地窗前抽着烟。烟雾缭绕间,季彤缓缓走到他身后,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怯意,“宫先生,对不起,前两天我身体不太舒服请了假,我……”“出去!”
宫清城没有回头,似咬牙发出沉闷的话。“我听余特助说你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你这样熬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你先吃点东西好吗,我买了些蟹黄粥给你。”
她的声音极尽温柔,婉转动听,若是听在谁的耳里都会为之动容,但是偏偏她面对的是宫清城。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柏,却又现出无尽的冷漠之意。季彤站在距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她不敢靠得太近,纵使他来他身边时日尚短,却也看得出来那个名叫夏末的女子在他心中的份量。可是,那又怎样?夏末早已经成为过去式,现在,是她季彤的上位的最佳时机了。可是她却空有一副好皮囊,不懂得揣摩人心,更加不懂得适时进退。当她面对宫清城无言的沉默时,聪明的女人会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宫清城独处,但她偏偏不是那种聪明的女人,她仍然还是上前去接近他,伸手抚着他的后背,“宫先生,你这样我很担心……”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宫清城已经转过身来狠狠掐着她触碰到他背脊的那只手,脸上的神情略显狰狞地咬着后槽牙道:“让你出去听不懂吗?滚!”
他的声音很低,可每一个字都让季彤感觉到不寒而栗。那双猩红的眸子,那浑身散发出的迫人愤怒都让她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危险,手腕传来灼灼的痛感,她终于忍不住的求饶,“好痛,你弄痛我了……”宫清城恨恨地松手,季彤再也不敢再多待一秒,脸色苍白的逃离出去。再次陷入静默的办公室里,宫清城神情狠戾,没有人明白他的愤怒,那个前一刻还在他身下承欢的女人竟然趁他熟睡间逃之夭夭,她怎么敢如此大胆挑战他的底线?她怎么敢!而他耳畔仍然回响着余正调查之后的汇报,温凉,真的是他!温凉已经离开公司,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温简也一同消失在江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他的公司由他的特别助理叶离接手,而这个叶离,就是上次帮助夏末从保镖看护下逃走去参加时装设计大赛的人。宫清城得知这一切,气得发狂,气得恨不能把温凉和叶离碎尸万段!心头汹涌的愤怒之火全然无法熄灭,他拿着外套就冲出办公室,带着余正前往温凉公司。温凉的公司比不得富丽堂皇的宫氏大厦,却也有着自己的特色与个性,宫清城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直奔叶离办公室的时候,整个公司的人都为之沸腾,有的看热闹,有的赶紧通知保全,还有人试图阻拦宫清城,却连接近宫清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身后的人给挡了回去。叶离见到脸色阴郁得可怕的宫清城时,并不惊讶,反倒是一贯的沉澈冷静。甚至,她脸上还泛出一丝清浅的笑意。“宫先生大驾光临,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明亮的眸子看着他,毫无惧意。“夏末在哪儿?”
宫清城直截了当地问。叶离莞尔一笑,起身走到他面前,虽然只能仰视着他,但她依然表现得淡定从容,“想必宫先生也听过好聚好散这句话,既然夏小姐已经和你分了手,她就有自由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夏小姐目前在哪儿,我的确知道,但是我不会告诉你,因为她告诉我,她现在生活得很好,离开你,是这目前为止最为明智的决定。”
叶离并不是要故意激怒宫清城,事实上她从心底看不起他,一个为了商业利益而让真心深爱她的女人成为不能见光的情人,还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她而限制她的自由,做男人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是极品了。叶离很庆幸自己帮助了夏末,像他这种孤傲又自私的男人,只配孤独终老!宫清城一张脸黑沉得能滴出墨来,他必须承认,叶离的一番话戳中了他的痛处。在他以为,夏末已经对他完全死心塌地,纵使他限制她的自由,纵使他不再与她见面,他仍然会是她最爱的人,为了能伴他身边,她是绝不可能轻易离开的。可是他错了,他的骄傲自负让他明白他终究是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非谁不可。就连一直对他诉说爱意的夏末,都能一声不吭的离开,他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宫清城双拳紧攥,猩红的双眸能淬出血来,可是他不对女人动粗,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道:“你最好告诉我她在哪儿,否则这个破公司明天就会不复存在!”
叶离却不以为意的笑,“这点小事就不劳宫先生费心了,公司明天就结束了。”
结束?好一个温凉,竟然做得如此绝决!看着处变不惊的叶离,宫清城明白,他从这个淡定自若的女人口中问不出任何他想知道的。她不会告诉他夏末在哪儿,一个字都不会透露。收起眼眸中凶狠的戾气,他一字一顿道:“转告夏末,她会为此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