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深情凝望着的他。夏末嘴角牵扯出一个上扬的弧度,“我……还活着?”
一句问话,让宫清城的男儿泪扑朔而下,他重重地点头,抚着她清秀的脸,“我的末末当然会好好的活着,上天不会把你带走的,谁也不准把你带走。”
他像个孩子一样语无伦次说着这几句话,泪水肆流,再也不似平日的他。夏末听着他哭泣的声音,伸手抚他的头,纤细的指在他的发间穿过,感受着那份柔软和他的温度,安慰说:“我没事,别难过,不过,我很担心晓雨,她来找我的时候,我觉得她的情绪很不对,这两次见面,她都有些异常,我看,最好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我怕她的精神状况会出问题。”
宫清城看到她一醒来担心的反而是季晓雨,止住哭泣,紧握她的手,嗔怪地说:“你就好好担心你自己,别的事你什么都别管,我会处理好的。”
现在季晓雨跑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虽然老张已经让人去找了,但到现在仍然没有消息。夏末听话的点头,“好,那都靠你了,这几天我会好好休息了。”
她完全没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而觉得害怕,或许是因为这几年经历得太多太多,再遇事时她反而有一种淡定和从容,而且,有他陪在她身边,她感觉心安,就算有再大的风浪,她也不会是一个人面对了。宫清城爱怜的说:“那你好好休息一下,等你休息好了,你想见谁我给你安排。”
夏末疲惫的眨了眨眼,“嗯,确实很困,那我再睡一会儿,你留在这里,别走。”
“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夏末脸上泛出浅浅的笑意,握着他的手安心的又睡了。待她休息好再次醒来,温凉和叶离进来看他,温凉的关心与心疼写在脸上,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而且自始至终,宫清城都在一旁紧握着夏末的手,没有分开过一分一秒。温凉明白,就算他做过再坚决的决定,可夏末需要的人不是他,他永远都不能替代宫清城,所以,他只能把朋友和兄长的关心给夏末,然后和叶离离开病房。之后,陆陆续续的,大家都进来看夏末。温简和余正,宫家二老,小萍和季音代表公司所有同事,最后,是宫遥。他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万分愧疚之情,就在季晓雨去伤害夏末之前,他和宫锐的聊天还算愉快,虽然要恢复从前心无芥蒂的兄弟之情还有些遥远,但是这起码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是一个冰释前嫌的开始。可是,他的女儿却做了无法挽回的事,宫清城和夏末已经原谅过他们一次,可是他们再一次伤了他们。宫遥只觉得无颜面对宫清城和夏末,可是,他必须要当面向他们道歉。默然片刻,他说:“清城,夏末,因为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术不正,所以才让女儿一次又一次犯错,这些都怪我,是我没有教好晓雨,我替晓雨向你们赔罪,等她回来,我会和她一起去公安局自首,我们犯下的错,我们会承担一切后果。”
夏末和宫清城相视一眼,转头说:“二叔,医生说我没有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这一次,我原谅晓雨,不会再追究了。”
宫遥闻言,惊愕的抬头。这个夏末,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夏末脸上有清浅的笑意掠过,“二叔,我知道晓雨很难过,所以才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我能理解,晓雨经历了很多苦难,需要人呵护疼爱,也需要学会放手,她才能生活得开心。二叔,如果晓雨回来了,请您劝劝她。”
宫遥郑重地点头,没有再说话。此时此刻,他不能再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他退了出去,离开的背影异常落寞。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有人来探望夏末,而宫清城则是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她,看着她一点点的好起来,看着她的脸色一天天变得红润,他的情绪才一点点的恢复。季晓雨已经被老张找到了,她在外面流浪了两天两夜,整个人像是从泥地里捞起来的一样,待她洗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恢复从前的模样时,她却只会傻呵呵的笑,见人便叫“清城哥哥”,哪怕是见到宫遥时,也是亲昵地唤“清城哥哥”。医生为她诊治,说她患了精神分裂症,需要长期治疗。得到医生的回答时,宫遥忽然明白,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报应,他明明可以有机会和女儿过着平淡清贫的生活,可是他没有珍惜机会,他没有好好教导女儿,把女儿从情感的泥沼里拉出来,反而让她越陷越深,直至疯魔。宫清城最后一次见季晓雨的时候,是在机场送别。宫遥决定带季晓雨去新加坡,接受宫清城的安排,如今他们父女俩一个残疾,一个精神分裂,他们不能再留在江城,他只希望能换个全新的环境,让女儿接受治疗,能够让他有机会再拥有那个健康的女儿。只是,季晓雨却再也不认识宫清城了。她那么依恋地拉着宫遥的手,手里喃喃自语叫着清城,而面对真正的宫清城,她却全然认不出,就好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宫清城看着这样的季晓雨,是心疼的,回想从前种种,人生仿佛如戏,曲终人散之时,伤了心的人,再也回不去从前的美好。宫清城远远看着他们登机,默然注视着他们,目光复杂而深远。或许,有朝一日,晓雨还能恢复从前的开朗活泼,那时候的她能望了他,他情愿她的记忆里再也没有他,只有如此,她才能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晓雨,对不起,这一生,唯有辜负了。他转身离开,风起,吹拂他的衣衫,他仰头看着碧空白云下,起飞的航班如雄鹰展翅高飞,开始又一段新的旅程,而晓雨人生的新旅程,也会从这一刻开始吧。夏末出院回了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宫清城安排的。他对夏末的小心翼翼让别人无法插手,他对夏末的疼爱,已经到了极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句话,是温简说的。温简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宫清城,夏末就好像是他手心里的宝,连吃饭都亲自己喂给她吃,至于别的,那就更不用说了。于是温简在看到宫清城的百般体贴之后,揪着余正的耳朵诸多不满:“看看,这才叫温柔体贴!”
余正求饶:“老婆,我错了,我改,我一定改!”
温简这才放过他,余正却暗自嘀咕,他们家的总裁大人什么时候转性子变得这么温柔如水的?好歹打声招呼啊,把他搞得这么被动,很没有面子的好吗!宫清城把阿姨做好的补汤端去房间给夏末,晴好的天气,夏末站在窗前,享受明媚的阳光直射在身上温暖的感觉,光线太强,宫清城透过满室阳光看到她瘦削的身影,而后就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去抱住她。紧紧的,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紧随其后的阮丽萍看到这一幕,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是的,幸福的笑,仿佛他们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看到儿子和夏末经历重重磨难终于能重逢,身为父母,她发自内心为他们感到高兴。阮丽萍悄无声息的出去,关好房门,把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他们。夏末双手环着他的身子,在被得环抱着快断了呼吸之前,她轻声说:“清城,你瘦了好多,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为了照顾我,你没休息好,连饭也不好好吃,现在不光是我要把身体补回来,你也一样。”
宫清城把头放在她的肩上,在她发间沉醉着,享受这难得的小别胜新婚时刻,只是在他紧紧抱着她时,她忽而模糊的说:“嗯,有点疼……”“对不起,对不起。”
他倏忽松开,这才想到她的伤口还在愈合阶段,他竟然这么粗心,只想着将她拥入怀里,却不曾想会弄疼她的伤口。现在她这么一叫疼,他心里慌了,连忙说:“给我看看,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他真的去给她检查,检查后确定伤口没有因为他的鲁莽而开裂,才满怀歉意的吻了吻她的额迹,又在她唇上如蜻蜓点水般的柔柔一吻,低声说:“对不起,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