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从再次见到舒晚,她不认他,到现在,是第三天。可是为什么,路见琛却觉得,已经隔了千年万年。他当然知道舒晚住在哪里。三天来,他无数次,想把她带回来。哪怕用锁用困,也不准她再离开。但是,终究是不敢去找她。怕她不肯见他。他不想再看到舒晚眼里那种陌生的感情。不愿听到她说忘记。让人闻风丧胆的烈焰门门主,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路家三少爷,面对着那样舒晚,竟然也会害怕。说出来,倒也像个冷笑话。路见琛站在路边,看着她与小男孩说说笑笑。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但是,两脚根本不听使唤,只是慢慢走在他们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舒晚的头发,总算是长长了。对于短发,路家三少爷始终耿耿于怀。她光洁着肩膀靠在陆云海怀里的那一幕,时时入梦,夜夜反复,恶梦不断。他痛恨舒晚在心灵上的走失。更加痛恨自己,当初的不懂珍惜。她好像比以前更瘦了,这些年来,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她似乎比以前成熟了,背影看起来素雅文静。这些改变,都是因为陆云海吗?你竟然,为了其他男人,把自己改变成这样。绿灯亮起,舒晚拉着晓洋走过斑马线,然后慢慢拐了一个弯。这是一个行人稀少的街道,两旁栽满高大的大叶梧桐。行人很少,灯光昏暗,静得能听到任何细微的动静。舒晚终于转过身来。路见琛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猝不及防,顿住了脚步。“路先生,你这样跟了我一路,到底想干什么?”
舒晚问。路先生这个陌生的称呼,让路见琛气恼。咬牙道:“舒晚,我不准你这样叫我!”
舒晚愣了愣,倒也礼貌地笑着问:“好吧,那我叫你路三少吧。我想请问你,一直跟着我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路见琛突然朝前跨出几步,来到舒晚面前,声音冷硬地说:“舒晚,我到想问问,你想干什么?你是我的未婚妻,却住在别的男人家里,太不像话了!你最好马上从他的家里搬出来。”
舒晚觉得很可笑,嘴角半扬,“路三少,未婚妻这样的字眼,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我根本不记得你,你不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命令我。”
“舒晚!”
路见琛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不要试图惹怒我。”
晓洋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适时地问:“妈咪,未婚妻是什么意思?”
舒晚愣了下。这小子平常聪明得能翻天,今天怎么会突然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小男孩的声音却把路见琛瞬间打入深渊,怒火随即蔫了。他几乎不敢看一眼这个小男孩。因为,小男孩是舒晚背叛他的证据。那么可怕的有力的证据!舒晚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因为路见琛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恐怖了。她怕吓到晓洋,不由朝黑暗中喊了一声:“楚封。”
很快,楚封从一个角落里走了出来,他有些意外舒晚知道他跟着她。今天舒晚说要出来买些东西,陆云海不放心,让楚封跟着。舒晚喜欢无拘无束,自然不肯在逛街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大男人。她知道云海是怕她迷路,所以带上了聪明的儿子,说:“有晓洋在,不怕人迷路。”
陆云海这才没有让楚封跟着。但陆云海最后不放心,还是让楚封悄悄跟在她后面。楚封以为自己够小心的了。“宁溪,要我做什么吗?”
他以为,舒晚会开口让他把路见琛赶走。舒晚只是说:“楚封,你先带晓洋回去。”
楚封很意外,下意识就拒绝:“陆先生让我保护好你,还是你带着晓洋回去。路先生的事,我来处理吧。”
路见琛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谈话,难道现在的自己,看起来很像一个待处理品?“没关系,这位路先生既然说以前认识我,这次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以后也是要见见他的。”
舒晚说:“你快带晓洋回去。”
楚封默默地看了一眼路见琛。路见琛的嘴色抿成了阴寒的弧度。晓洋说:“楚叔叔,快带我回去吧,今天功课没做,我要回去赶功课。”
“楚封,拜托了。”
舒晚看着他,眼睛里有着恳求。楚封终究是咬了咬牙,对舒晚说:“你早点回来,不要让先生担心。”
在舒晚点头答应后,他才带着晓洋离开了。经过路见琛身边的时候,路见琛终究是忍不住看了眼晓洋,却见小男孩朝他眨了眨眼。舒晚看到晓洋这样奇怪的动作,不由愣了下。通常,晓洋与陌生人之间,连交谈的兴趣都缺乏,今天为什么会对路见琛做出那样调皮的举动?舒晚心里还在想着儿子这个调皮动作背后的意思,突然,一股强烈的气息朝她包围过来。那是属于男人的气息。那股烟草木香,混合着琥珀龙涎香的男人气息。这么陌生。又似曾相似。路见琛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低头看她:“舒晚,你把他们都支开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舒晚抬起头来,朝他微微一笑。半明半亮的灯光下,她的笑容魅惑又美丽,路见琛呼吸一窒,看得痴了。舒晚突然娇喝一声,握紧拳头,直冲冲地朝他的胸口击出一拳。拳头力重,夹了她十足的力量与恨意。路见琛避闪不及,捂着胸口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他不能相信!舒晚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她竟然是想杀他?“为什么?”
他问,“为什么恨我?就算失去了记忆,你也不应该这样恨我!”
“你那天把云海伤得这么重,这一拳,我早就想还给你了!”
舒晚想到云海因为受伤而满脸痛苦的样子,终究恨意难平,又送出一拳,还要再打。这些年来,陪伴在舒晚身边的是云海不是路见琛,她即使会对路见琛感到莫名心酸内疚,但终究比不上与云海八年的情分。这一拳,仍然拼尽了全力。路见琛这次有了防备,五指张成爪,轻易抓住她的拳头,用力一带,舒晚就被他拉进了怀中。男人紧紧抱住她,狠戾地喝道:“舒晚,你活得不耐烦了?敢为了别的男人来伤我?”
“放开我!”
舒晚推开他,急步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有些紧张。这个男人,他的掌控欲太强烈,他的脾气也很大。最主要的是,他的武功很好,自己如果惹怒他,后果也许很严重。岂不知,她这个后退的动作让路见琛彻底沉了眉眼,又一把搂住她的腰身,不再让她挣脱。“舒晚,我不准你恨我,不准这样避我!”
这一刻,路见琛的眉眼近在眼前。他的眼睛狭长,像狐狸一样勾人。他的眉毛很浓,眉心冷硬,但又薄薄地积着一层媚意。他的鼻梁很挺,他的嘴唇很薄……这么英俊的一个男人。可是他太容易发怒了,让舒晚不敢直视他这双藏满戾气的眼睛。舒晚避开他的视线,挣脱不得,只能盯着他洁白的衣领。白色代表着温和沉稳。这男人明明这么暴躁,却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也许是男人的气息太过于强烈,让舒晚几乎是着了魔似的,一门心思都在想着,所有有关他的一切。在那些无法想起的微薄记忆里,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里,到底刻下了怎样重要的痕迹?舒晚的心里突然很静。她盯着那一片洁白的衣料,走了神。最近这一年,舒晚特别容易恍神。她自己也察觉到了,但总也改不了这习惯。路见琛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你在看什么?”
舒晚似乎终于收了脾气,轻声说:“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吧。”
路见琛闻言,只是稍稍放松了手臂的力量,仍然抱着她。这只浑身都是利爪的小猫,如果放开她,说不定又要花不少力气,才能制服她。他看着她迷茫的眼神,觉得很心痛:“舒晚,你太无情了,说忘记就忘记。现在,你连我是你的谁都不记得,你甚至为了陆云海,来伤我!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这样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有些苍凉。无措感又渐渐爬过舒晚的心头。记得与不记得,并不是她能掌控的。她其实没必要为了这件事而对谁心存内疚。可是,面对着这个男人,她总是心虚不已。这个男人的目光,总能让她觉得,自己忘记以前的事,简直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明明,她是那么恨他,恨他伤了云海。为什么这一刻,却心虚了?英俊高大的男人抱着娇美的女人,看起来就像电视上演的八点档爱情剧里,唯美到让人忍不住落泪的画面。偶尔有路过的行人,都会羡慕地望他们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