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瘸一拐的朝宅内走去,这种要罢工的心情更加膨胀,她要先洗个澡,然后跟伯父伯母说一声,然后……回家!她不管了,不管伯父是不是对她有恩情,也不管伯母是不是母亲的好姐妹,不管陆衍西是不是会继续纠缠自己,不管陆家对于自己来说……是不是就像娘家一样。她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脾气一旦上来,恨不得破罐子破摔。她现在,只想回自己的家。她仰躺在床上,木然的注视着天花板,如果妈妈回来,应该也不会让她这样受委屈的。小腿的肌肉都已经僵硬了,最近跑了好几个地方,跟酒店负责人交涉了这么久,说退就退了,当她是什么?廉价劳动力吗?她翻了个身,将身体陷在软绵绵的被窝里,屋内的凉爽风干了她的汗滴,很快便感觉到身心都舒爽了许多,许是加上疲劳的缘故,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梦中仿佛看到母亲的身影,很单薄的身躯,双臂淡漠的环在腰间,淡雅的双眸飘向远方,不知她在看什么,母亲永远都是这样,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谁也走近不了,谁也猜不透。她是被一阵激励的敲门声吵醒的,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了过去,开门,她看见陆烟烟轻蔑的撇着她,语气不好:“左年月,你闯祸了!”
“怎么了?”
她不解。“我老妈叫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陆烟烟转身就下楼去。她吸着拖鞋跟过去,楼下,温雅和陆震庭都在,言焦焦正红着眼睛坐在那里。眯眯眼睛,左年月走下去,音调降得很低,“伯父,伯母。”
温雅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倒是陆震庭先说话了,“小月,怎么回事啊?”
问她怎么回事?年月牵强的笑了一下,“伯父,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烟烟一屁股坐倒在沙发上,冷言冷语的,“看某人哭得梨花带雨的就知道了,肯定是惹到人家了呗!”
这语气是冲着左年月的,这话却是冲着言焦焦的,总之,陆烟烟似乎看谁都很不爽的样子。年月没说话,看了一眼言焦焦,言焦焦显得可怜许多,说道:“伯母,要不算了吧,我哥要是问起来,我就说再定就是了。”
“再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婚礼了!”
温雅的目光剜向左年月。“要不就简单一点办吧,我没关系的。”
言焦焦的话刚结束,温雅冷斥回去,“简单点?到时候来的都是政界商界的知名人士,简单点办,你让我们陆家的脸往哪儿搁?”
陆震庭拍拍她的后背让她消气,“消消气,我到时候跟酒店负责人打声招呼,多派些人手,布置起来很快的。”
温雅恼怒的避开他的手,“我现在说的不是酒店的问题,我是在说她的问题!”
被温雅的指头扫中,左年月终于回过神来,她诧异难解的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擅自把定好的酒店退了,这事让言绝知道了,言焦焦顶不了压力不得已告诉了我老妈,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陆烟烟摊了摊手,适时的解说。左年月总算是听明白了,不过等等,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明明是言焦焦自己退订的,怎么成了她的错了?她看向言焦焦,后者无辜的睁着大眼睛看她,她猜出这其中必然又是算计,可不是她的错,她不想承担这样的责备。“伯母,酒店不是我退的。”
她正朝着温雅,字字吐出。温雅冷笑一声,对着陆震庭说,“你看到了吧,犯了错误还不承认,这就是他们左家的优良传统!”
“温雅!”
陆震庭低声喝停。语气稍重了些,温雅眼睛都瞪直了,“怎么?你现在是为了她在吼我吗?”
“温雅,你冷静点……”“怎么冷静?你告诉我怎么冷静?她左森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
温雅激动难平的样子与平时截然相反,而她话语中提出母亲的名字,更让左年月一震。年月蹙眉,问她:“伯母,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说母亲欺人太甚?温雅急红了眼,似乎快要不受控制,陆震庭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一边安抚着左年月,“没事,她最近身体不好,想的比较多,也有点想你母亲了,你母亲一直不回来,她这是担心。”
真的吗?年月的眉心越蹙越紧,她怎么感觉温雅的眼神里是磨灭不去的恨意?这种眼神,她这么多年来也时常会看到,可都只是一闪而过,她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伯母,酒店不是我退的!”
她再次声明,见温雅依然怒视着自己,她转向言焦焦,逼问:“明明是你自己退了酒店,你居然冤枉我?”
言焦焦装作听不懂似的,“你在说什么?我那么爱衍西,现在我跟他要结婚了,我却捣乱自己的婚礼?”
言焦焦的话连陆烟烟都觉得有道理,言焦焦巴不得早点嫁给她哥,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年月看了看几人的神情,显然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她觉得可笑,同样她的确也冷冷的笑了。“既然你们觉得我是在捣乱陆衍西的婚礼,那也就没必要再让我筹备他们的婚礼了!”
她说。温雅推开陆震庭的手站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威胁我?”
年月正准备上楼收拾东西走人,听温雅这样的语气,她又转了回来,看着温雅苦涩的一笑,“伯母,我不是威胁你,就像你们认为的一样,我很怕在陆衍西婚礼上,我一个不开心会放一把火,到时候就不是现在这点小问题了。”
“小问题?你觉得这是小问题?你知不知道这家酒店有多难定?如果不是我找关系,你以为你那么轻易的就能搞定?”
年月一愣,随即说道:“所以我可能胜任不了这样的工作。”
“你的确胜任不了!”
温雅冷接。年月又是一愣,那么辛苦的去做了,却被否定被打击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她这才发现,即使温雅一直以来对她是冷漠的,可在她心里,却已经把她当成了亲人。或许是因为她和母亲的关系,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的相处。于是,被在乎的人这样彻头彻尾冷言相斥,她无法无动于衷。晶亮的大眼睛空着,她冷静的解释,“你们可以问酒店负责人,酒店不是我退的。”
听她这样说,言焦焦慌了一下,随即故作镇定的赞成,“是啊,要不就打电话问问酒店负责人吧?别冤枉了姐姐……”“对啊,问问酒店负责人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陆烟烟也赞成。温雅怒极:”冤枉什么冤枉!““好了!”
一时气氛乱起来,陆震庭因为温雅的情绪失控,心情更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解决一下就好了。”
陆震庭轻描淡写的截断,扶着温雅上楼,左年月让开了道,双眸垂视着地面,其实她也能明白陆伯父的意思,无非就是息事宁人,不管这件事情是谁的错,就到此为止的意思吧。可是,她的清白就不重要吗?凭什么要她来背这个黑锅?年月讥然一笑,说道:“婚礼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我今晚就回去了。”
左年月低着视线冲出了陆宅。夜色寂寂,夏日的夜晚总是会多些闷热不安,即使有晚风惬意拂来,依然感觉不到丝毫的凉爽,可此刻,左年月却凉意滋生。她抱了抱胳膊,挥去那些不好的情绪,抬头看月亮,就仿佛看到母亲那张淡如寂月的脸。妈妈,你现在在哪里?本来……还想好好表现一下,从伯母口中问问你的消息呢。可是又害怕知道你的消息,伯母说你过得不好,我害怕知道你有多不好。如果……真的过得不好,就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来。陆衍西现在不在我身边了,我又是一个人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回来好不好?妈,我想你了。她将脑袋埋进膝盖里,缓缓的抱紧自己。而此时,陆家书房内。“既然这样,就别让小月再继续负责了。”
“为什么不?”
温雅冷声问过去,眼神凌厉,陆震庭敛眸,“温雅,其实你我都明白,让衍西死心是假,你之所以让小月负责衍西的婚礼,无非是放不下曾经。”
温雅将视线移开。“可你又何苦呢,小月不是左森,现如今,你反倒让自己更难受。”
温雅冷冷的苦笑,看得出来非常气愤。陆震庭安慰着她,“好了,别生气了,你身体才刚好,不能动气。”
温雅今晚的失控超乎寻常许多,一向冷傲自制的人突然之间像是受了多大的刺激似的。陆震庭知道其中缘由,可正是因为知道,心中更觉难受。温雅没忍住那滴眼泪,她强硬的抹掉泪水,“陆震庭,你没必要这么宠我,我也不值得你这么宠我!”
“温雅!”
陆震庭最听不得的就是她说这样的话,顿时脾气就上来了,“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陆震庭!”
温雅急得想哭,一张美颜皱得极为难看,三个字出口就再也说不下去了。